第41章 破蛹(1 / 2)





季秋寒再次陷入那場詭異的幻覺。

照片裏,被肢解的斷臂忽然詭異地抽搐兩下,猛然躍起破出平麵,腐爛臃腫的死手一把攥住他衣領往下拽,漆黑的瞳仁邊緣如細密萬針,驟然緊縮成黑點。

環境變得熟悉,

腥臭,漆黑,視線昏暗。

這場夢他做了十幾年。

他的腳邊依然扔著一個不大的黑色箱子,這箱子在他無數個混亂的夢裏反複出現,可這次他卻隱隱有種恐慌的壓抑感,不得已而喘著低而沉的呼吸。

他試探的踢動它,而就這一腳,仿佛推倒了一局鋪天蓋地又複雜龐大的骨牌首棋,一浪接著一浪,翻倒箱子砸倒下一個,波散的撞擊聲響以他為圓心向四周轟然炸開,視線及遠,目之所及漫山遍野,是猶如爬蟲出巢般數以千百計的黑色箱子。

以往的夢境往往在這裏戛然而止,而這次不同,這些黑色箱子們開始躁動不安,震蕩磕碰,甚至開始從縫隙孔洞滲擠出黑色液體,它們粘稠,腥糜,迅速鼓脹成泡,又以畸形的生長速度成為無數雙殘肢斷臂。

肢體詭異的以森白的手指或腳趾立地,中央的青年如被陷阱倒吊的脆弱羔羊,圍獵殺剿,靜待一聲令下。

“秋寒?季秋寒?”

手臂被抓,季秋寒猛然從幻覺中驚醒。

是組長趙和。

“都散會了,我知道最近案子進展不順利,壓力太大,但是你掌心都快抓破了,....你可是咱們隊破案的希望啊,再說現在三個人都有了眉目,心態不能崩啊!”

季秋寒低頭去看,原來是不知覺的用力過猛,指甲穿透文件頁刺進掌心,留下四個頗為猙獰深紅色的凹印。

他鬆開手,釋緩遲鈍的疼痛挑撥神經,是因為他在失控,所以那些他臆想出來的箱子也跟著失控了麽?

會議室裏就剩下他們兩個,趙和又拉著椅子坐著湊近了些:“我剛才把那幫小崽子都打發出去了,見你沒走就坐這兒等你,秋寒,哥跟你商量個事唄?”

見季秋寒不語,趙和習慣了,掏出手機道:“秋寒,這兩天二隊晚上的班能不能幫我盯一下?就是跟汪明女朋友的那隊,我老婆快生了,孩子頭大臍帶又繞頸,我老婆情緒很不穩定,家裏父母照顧不過來,我實在不放心怕她一個人在醫院,要是晚上萬一突然要生…”

趙和說著說著就打開了手機相冊,眼睛也跟著亮起來,語氣溢滿了將為人父的喜悅:“瞧,這就是我快出生的寶貝閨女,她媽非說是個男孩,我說一定是個女孩,你看這小手長這麽秀氣,怎麽可能是個完蛋小子?而且我老婆懷孕的時候我就做過夢,我夢見我帶我閨女上幼兒園,保佑保佑,要老天真給我個寶貝閨女,我能把煙給戒了…”

趙和提起女兒就打不住,也忘了他身邊那個一向少言冷語的青年不一定想聽這些炫耀的碎叨。

而季秋寒的目光停在那張B超照片上。

一個輪廓已經清晰可辨的小嬰兒,她的小手羞澀的捂住了下巴,安靜而恬適的蜷縮在母親溫暖的子宮裏,等待分娩那日,黑亮的眼睛將會在第一時間,看見可以為她奉獻全部愛與生命的父母。

季秋寒胃裏一陣抽搐,翻江倒海,他強壓下不適答應了趙和,幾乎是奪門而出。

“謝謝啊小季,沒想到你平常冷冰冰的,其實還是很……哎!—你去哪啊?到時候哥請你來參加我閨女的滿月宴啊!”

一衝進衛生間,季秋寒便壓製不住的乾嘔起來,他早飯本來就沒吃多少,幾次之後再吐出來都是苦腥的黃水,可是胃像是被人攥住強迫擠不停的擠壓,他什麽也吐不出來,最後頹然的坐在馬桶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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