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三日後,城外潼樺山上,冬園。
寧知曉的侍女們都傷著,王妃便遣了另一侍女跟著她。半山腰處,侍女為她撐紙傘,阻了天地間彌散的小雪。
她隨大流一同去了正殿,上首位置還空著,殿中桌案上擺了應季的瓜果點心。
挑了不起眼的地方坐下,蒲團都軟和得很,看得出皇後很重視這次賞花宴。不用猜想也知,大皇子已年過十七,該選個皇子妃了。
待殿中快滿座,才見皇後姍姍來遲。
“本宮日前放帖邀各位貴女們前來賞梅,便當作是遊玩即可,不必拘泥,開席吧。”
寧知曉無所謂皇後是否想找個合心意的兒媳,言而總之都與她無關,他們少有交集,她也不必似其他皇女那般發表哪家貴女更加賢良淑德,適宜成為皇子妃的意見。
回想她的婚事,早就在幼時便被今上賜了旨,隻是一直未有下一步。
掰了一半橘子,該吃吃該喝喝,來也來了,莫辜負這桌美食。
雖已降低存在感,卻不意味彆人關注不到她。坐她側邊的六公主,這不就開始陰陽怪氣。
“還以為知曉此番不會前來,畢竟你素來不愛參與這等宴會,原想著你許是在府中待嫁呢。”
這話一出,寧知曉瞬覺口中桂花酥不香了,嗬,真是令人生厭。她是想不理會便算了,可對方不依不饒。
“哦,委實對不住,我竟忘了你那未婚夫婿前幾年被封為平南將軍,須得駐守邊關,且無今上召令不得回。”
“你如今已過了十七了吧,那平南將軍要再讓你等幾年,可怎麼是好呢。”
寧知曉兩眼珠子往天上翻了一翻。
“不想六公主竟比我父王母妃還操心我的婚事,倒真叫你掛心了。”
“哼,身為皇室,你將來要嫁到那苦不堪言的邊關去,平南將軍還不是大將軍的親子,義子罷了,真可憐。”
“六公主的意思是對今上的指婚有何異議?”她語氣中有些反諷的意味,也極不願聽她在此逞口舌之快,著實沒趣。
寧知曉舀了碗糯米羹淡定吃著,就這麼盯著被她問得啞口無言的六公主,心中冷笑。如此愚笨之人竟是天家之女,不知宮裡那些女學官是如何教導的。
畢了席,貴女們隨皇後一同往梅林去,一路過來,被她觸碰到的貴女們,心思便全叫她聽去。啞口無言,她們心頭想的竟都是皇後的喜好如何,大皇子的偏愛是何樣。
“昨兒我阿娘跟我講,徽文軒失竊了。”
“那可是京中最大的書樓,何人如此膽大包天?”
“據說是丟了什麼寶冊呢,想來應當很是重要,若非我家堂兄在徽文軒當差,還聽不得這等訊息呢,我同你好,才說與你聽。”
走在前方,寧知曉也聽到身後的耳語。提到徽文軒,她便想起那個惡劣的男人。莫非與他有關?事前她還疑惑,他若求財為何去書樓偷竊,但若是為那什麼寶冊,倒有可能。
拾得的墜珠被她放在荷包,那東西上有字,近幾日她的親信又都傷著,藏在房中憂心被人瞧見,便隨身帶著。
前行間,寧知曉總覺有目光盯著自己,四下觀望,終於發現兩抹身影。她們並無交集,她甚至認不得她們,便側過頭去問身邊的侍女。
“那邊樹下的是何人?”
“郡主,粉衣裳的是陸太傅之女,另一個是工部尚書家的嫡次女。”
她好像沒得罪過她們,怎麼那眼神似乎想在她身上戳出個窟窿似的。
半晌,那工部尚書嫡次女朝她這邊走過來,在離她還有三五步遠時,向她行禮。
“東川郡主,我和陸姐姐可否同你一起賞花?”
寧知曉未答,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慢步而來的粉衣女子,心下不耐煩,不就一場賞花宴,何以有這般多事。
“抱歉,我沒心思。”
“看來郡主瞧不起我等,也是,那是我們叨擾了。”
“你會錯我意了,確是我這人向來不太合群,再擾了你們賞花的興致。”
周圍的眼睛都看著,寧知曉雖極不樂意,卻也記得母妃叮囑的謹慎,萬不能叫彆人傳她東川王府頤指氣昂。
“無妨。”
寧知曉與這二人同行渾身不自在,她想靠近去觸碰她們嘗試聽聽她們究竟想做何事,可她們又似乎刻意保持距離,這讓她略感茫然。
彆苑側後有道門,出了便是後山,寧知曉順道而走,也未覺察有何不對。隻是人跡漸少,就剩那兩人跟在她身後。直至一片林子隻剩她們幾人,她才停下腳步轉過身。
“到底為何非得跟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