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叫魂(1 / 2)





“你們這個館子的租金簽了五年,是有美國法律做保障的!你們要是違約的話,我的律師會控告你們!你們就等著收店賠錢吧!”

“你…你…我們好歹是老鄉啊,這家店轉手給我們的時候你說的好好的,一年內包準掙錢回本。哪知道這地方生意這麽差勁。門口是流浪漢,樓上是嬉皮士,沒個正經人敢來吃飯的。我們就欠了你一個月的租錢,你就要上門來要錢收店,你變臉變得太快了吧?”

“喂喂喂,我隻是按合同辦事,出來做生意,各憑本事,願賭服輸,你們自己經營不善,和我有什麽關係?”

“我…我們直接宣告破產,看你能拿我們怎麽辦!”

“嘿嘿,那我真是求之不得~伱們好好看看協議,隻要你們交不上租金,那三萬塊的押金我全部收回,還能把這個地方重新租出去。抓緊馬上把這個月的欠款交了。我實話告訴你們,這地兒你們不是第一個,也不會是最後一個。再給你們三天,你們自己看著辦吧。”

黨磊耳邊隱約聽到嗡嗡的爭吵聲,聲音是隔著門和牆板傳來的,他心裏覺得奇怪,自己是在哪裏,在醫院嗎?

睜開眼睛,周圍黑漆漆一片,鼻間卻縈繞著濃重的蔥薑和油煙的味道,這裏是醫院的廚房?

黨磊掙紮著要從床上起來,卻感覺身體不屬於自己,渾身上下又疼又僵硬,每一塊肌肉都不聽命令,似乎都有著自己的想法,互相對抗,這讓他怎麽都爬不起來。

外麵的爭吵聲停止了,一陣短暫、沉悶的寂靜,一個老者的聲音道:“有堂,先把這個月的租金湊上吧,再抓抓緊,想辦法把館子盤給別人。有為,你去看看國陽吧,如果沒有退燒,送他去唐醫生的診所看看。別去醫院,太貴了。”

黨磊放棄起身的掙紮,眼睛逐漸適應了周圍的黑暗,他能看到頭頂低矮的木製樓板,上麵洇出一塊暗色的水斑。

這裏肯定不是醫院,黨磊覺得腦子亂哄哄的,記憶中混雜了大量不知名片段,像電影一般在腦海中快速閃回,他隻覺得頭暈目眩,不得不閉上眼睛,緊緊抿著嘴唇來忍耐痛苦。

他聽到門吱呀一聲打開的聲音,還有腳步聲,有人進來了,那人朝著床邊靠近,黨磊又聞到一股蔥薑和油煙的氣味,比剛才更濃。

一隻溫暖、粗糙的手在他額頭上撫摸了一下。

“好像不燒了。”甘有為喃喃道,懸著的心放下一半。

相較於館子的生意,他更加擔心兒子的身體。

見兒子緊閉雙眼,抿著嘴唇發白,甘有為剛放下的心又提了起來。

他輕聲道:“國陽,國陽?有沒有好一些?餓不餓,要不要吃點東西?”

此時黨磊感覺自己全身浸潤在水底,耳邊的聲音像是岸上傳來的,沉悶而飄忽。

國陽,誰是國陽?

我又是誰?

我到底在哪兒?

現在是什麽時間?

腦子裏像水泥攪拌車一般隆隆作響,不停旋轉,記憶的碎片和畫麵像潰堤的水壩洶湧而來,他感覺快要承受不住,腦袋像要炸掉一般。

甘有為眼看著兒子麵目越發猙獰,額頭青筋暴露,嘴唇咬得越來越緊,顯然非常痛苦。

他著急地對外麵的叔叔甘炳光、堂弟甘有堂喊道:“阿叔!有堂!你們快來看看,國陽好像病得厲害!”

兩人進了房間,甘炳光坐在床邊查看情況,皺著眉頭道:“國陽這是中邪了?”

甘有堂疑道:“中邪?在美國也能中邪麽?”

甘炳光瞪了眼兒子,道:“中國美國都一樣!有為,最近國陽有沒有去什麽地方?”

甘有為平穩住焦急的情緒,想了想道:“昨天國陽和國輝出去了一趟,回來以後晚上就開始發燒,現在不知道怎麽就這樣了。”

“阿輝人呢?把他叫過來!”

甘有堂上二層閣樓,把正在房間裏搗鼓遊戲機的兒子甘國輝拉了下來。

“昨天?昨天我…我昨天就帶國陽去聖母升天教堂附近轉了轉…他不是剛來沒多久麽,我帶他熟悉熟悉環境。我真沒帶他去別的什麽地方,更沒去什麽不好的地方。”

麵對爺爺的嚴厲質問,甘國輝不敢說謊。

“那他昨天有沒有受到什麽驚嚇?或者,遇到什麽奇怪的東西?”

“驚嚇?這個…這個…昨兒路過一籃球場的時候,被一個飛過來的籃球砸了一下。有個黑人衝我們大喊大叫的,還衝過來好像要打人,但我們把球還給他了啊。然後球扔給他的時候,有輛車差點把我倆撞到,我看國陽可能是被嚇著了。”

“你們沒事去街頭球場乾什麽,那裏都是沒人性的黑鬼。國陽初來乍到,對這裏不熟悉,別瞎跑。去,盛一碗水,拿一雙筷子過來。”

“好嘞爺爺,您是要給國陽哥叫魂?”

“快去拿,少廢話!”

甘國輝立刻去拿來一隻盛了水的瓷碗,一雙竹筷子,甘炳光將碗放於床頭,握住筷子立於水碗中,閉上眼睛嘴裏念念有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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