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醉的滋味相當難受,柏川柘隻覺得頭痛欲裂,眼睛也澀得疼。
自己昨天晚上是……秋泉楝,秋泉楝呢?
是自己的屋,衣服換過了,但上麵還是沾到了酒氣,昨天不是夢,她已經娶到秋泉楝了,雖然沒有拜天地,但是她的確是她的妻了。
但現在床上隻有她一個人,枕頭也隻有一個人用的。
柏川柘想不起來昨晚發生的事,恐懼讓她瞬間清醒,趕緊套上鞋,隻穿了單衣就衝出了房,嚇得在外麵一直守著的明昇和明昰都情不自禁地抖了抖。
“秋泉楝……嘶,王妃呢?”還是起得急了些,柏川柘開門扯到脖子,痛得她猛地吸了一口冷氣。
“王妃人現在應該在海棠苑。”
明昰趕緊上前解釋。
“海棠苑,怎麼會在海棠苑,誰讓她去的。”
時隔十三年,有些東西早已記不清了,不過這幾日她在府裡晃悠,默不作聲已經重新將王府裡的布局摸了個遍,比起當年的自己都更了解王府內外,自然是清楚海棠苑的位置的,聽著明昰的話,有些生氣,哪個人敢這樣欺負她的人。
前世,不……現在應該說她重生之前的這世,狐朋狗友多,但是她基本上不帶家裡來,因為沒有必要。她的府裡除開打雜的下人,就明昇、明昰、明昱三個,沒什麼玩樂的東西,不如直接去包城中的歌舞之地。
所以好些院子常年都是空著的,隻有特定的日子才會派人去掃掃。
海棠苑就是這樣的院子,而且它離前世“發配”秋泉楝的小院隻隔了一條小路。
是一個偏得不能再偏的院子。
“王妃自己過去的,昨兒個殿下你喝醉了,王妃差人送了醒酒湯,讓人伺候著殿下喝完後,守到了清晨。但一大早就央著屬下給她找一個院子,說自己身體不好,會打擾到王爺。我和昰姐擰不過王妃,隻能理了理已經打掃了的還空著的小院,隻有海棠苑昰半月前殿下想著再招幾個仆人提前空出來的院子,所以隻能委屈娘娘先去那裡了,不過已經派人趕緊去打掃蘭苑了。”
“她讓搬就搬?你們有沒有腦子。算了,不和你們說,帶路,和我一起去接王妃。”
到底在氣頭上,柏川柘的話不禁重了些,可思來想去其實還是她自己的問題,自己害怕了,害怕失去她。和明昇、明昰沒有什麼關係,說到底她們也隻是聽了命令而已。
“這次就這樣,下不為例……”
“啊?”明昰和明昇低著頭,還沉浸在自責中,陡然聽見柏川柘緩和的語氣,都愣了神。
“啊什麼啊,帶路。”
“諾。”
秋泉楝坐在輪椅上擰乾帕子一邊擦著桌子,一邊看著小椿鋪著被子。
“小椿,鋪太厚了。”
小椿理著被褥,這裡牽牽,那裡拍拍,笑著說,“哪有,要入冬了,蓋少了涼。”
“兩床也太多了點,再說到時候有湯婆子。”
這麼多被子,晚上小椿給自己翻身又要多受好些累。
“不多,先前在侯府不也是加了一個毯子嗎?這個被子薄,沒事。”
小椿有點害怕給秋泉楝用湯婆子,去年冬天,天氣冷得不行,她給秋泉楝灌了個湯婆子,結果晚上秋泉楝痙攣腿無意間貼上了湯婆子,要不是她在湯婆子外麵套了個布墊子,又發現的及時,隻怕會燙出一個泡來。
秋泉楝身子不比一般人,不僅如今心肺功能比常人弱上了許多,下肢也因為沒有知覺而氣血不暢,一旦傷著了十天半個月難見好。
小椿其他的都聽自己的,除了在照顧她上麵,秋泉楝擦好的帕子放在水裡揉搓乾淨,擰乾搭在盆沿上,做出頗無奈的神情,“好,都聽我椿大管家的。”
“侯爺,你又打趣我。”
“哪裡打趣了,小椿可不就是管家。”
“是是是。”
你在的地方就是小椿的家……
小椿心裡嘀咕,手中從府內帶來的木箱子裡取出書一本本小心地放在書架上,又將搬來櫃子裡的藥罐去出放到院子裡。
昨天情況特殊沒來得及煎藥,今天可不能忘記了,小椿添著炭火,拆開藥包。
秋泉楝也無事,抽出一本書靜靜地看著。
不是以前常看的《武略》和其他的兵法書,而是一本詩集。
回京之後,她既沒有丟掉之前的書,但也沒有再翻開過,她想要留住那些曾經,證明以前那個秋泉楝的存在,卻又害怕看見那個肆意張揚的自己。
隻能一邊糾結地逃避,一邊一頭紮進“閒情逸致”的海裡。
漢沽鬆雲徑迷人,卻恐來客赴風聲,
多少斷魂流離處,屍山煙雨亂刃錚。
“多少斷魂流離處,屍山煙雨亂刃錚……”
秋泉楝念叨著兩句詩,隱隱覺得心抽著疼。
當下朝局內外平順,塞北又有蕭驍守著,再不會有亂刃錚,她明明應該高興,但是淚卻開始止不住地流,逼著她隻能將書反蓋在桌子上,空出手來擦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