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示弱(1 / 2)

廢稿3 刃上霜 3248 字 1個月前




chapter16

大家看宋槐落座,紛紛打招呼問好,都是些寒暄開場白,聊聊工作,談談心情,例如問及宋槐怎麼有毅力做下去的?女孩子去洗車行真是太酷了,宋槐也麵不改色,說還可以,不辛苦,就是想著掙錢。

溫誠眼風掃過,憋著笑,這人還挺實誠,不光嘴上說,就差沒把“掙錢”倆字刻臉上了。

她對誰都不鹹不淡,對錢應該特彆熱情。

RPG場地還沒徹底還原,溫誠等的無聊,又叫了杯酒,目光偶然和宋槐交錯,看著她那黑白分明,又清澈倔強的眼睛,沒忍住多停頓幾秒,結果換來一記冷眼。

“你什麼態度?”他刻意在大庭廣眾下湊近,目光落在宋槐耳垂上,“跟我出來特丟臉?”

“倒不至於,我給你個麵子,”她感受到氣息中的酒精味,偏了偏頭,躲避溫誠目光,“我現在沒必要服務你,因為這裡不是車庫,你不是車主。”

“自主意識挺強,”溫誠徹底沒憋住,喉間嗤笑一聲:“我就說你特彆有意思。”

策劃部幾個同事你推我,我推你,目光在倆人身上逡巡一圈,兩圈,溫誠垂眼看宋槐,又坐的那麼近,真的有苗頭。

宋槐感受到不遠處那些注視,抬眼一看,幾個人瞬間若無其事低頭喝酒,非常掩耳盜鈴,因為演技不佳,表情還有明顯的八卦殘留痕跡,她感覺被溫誠算計了,當即瞪了他一眼,那眼神在說:能滾多遠滾多遠,溫誠看她滿眼小火苗,陡然楞在高腳凳上。

那幾簇火把他心都點著了,像什麼來著,你家養了隻小白貓,她脾氣不好,你一摸就炸毛,衝你喵嗚一聲伸爪,她以為自己是老虎,實際殺傷力為零。

他想試探她的底線,看看靠多近她會徹底發脾氣;

他想揪揪她的耳垂,嘴唇湊近告訴她:“你那樣不禮貌。”

他想握著她的手指,看看手背上錯落的血管,感受那有溫度的生命力......

“再說一遍,彆和我坐這麼近。”

溫誠終於回神兒了。

“正常社交距離啊。”

“彆讓人誤會。”

“.......”溫誠承認自己理虧,老老實實認錯:“抱歉,下次不一定注意。”

嗯,宋槐那眼神又在罵他神經病了。

“走了!彆瞪我。”

場地內是北平街衢,不規則石磚鋪就,還有NPC敬業的拉黃包車,路旁小販揮手賣小吃,豌豆黃,小籠包,炒肝兒,豆汁兒,滿滿一屜的驢打滾,都是能吃的。

煤油燈照下來,他眉間染了煙火氣,繞懷表玩了會兒,發現宋槐臉上神色比剛才好點,沒那麼冷,她在看棚頂電子屏裡的夕陽和晚霞,看得很入神。

他對宋槐說:“我應該給你拍個照。”

“?”

“你彆擺那張冷臉,應該比較上相。”

“彆了,不愛照相,”宋槐沿街走,“明天記得來洗車,可以換個雨刷器,給你打九折。”

“你除了從我身上搜刮就沒彆的話想說?真打算賺夠養老金。”

“吃飯掙錢,天經地義。”她說的心平氣和,沒給他眼神,掏出銀元換了串糖葫蘆。

宋槐刻意保持距離,讓兩人和平共處,避免任何鬥嘴可能性,可溫誠不樂意,他們國慶後各自忙碌,真沒好好說過話,不懟幾句他彆扭。

宋槐的出現刷新了溫誠認知,他之前總覺得自己喜歡熱情外放的人,或事,事實證明那種頑強蓬勃的生命力更吸引人,野草吹不儘,春風吹又生,她堅韌,有毅力,沙漠中冒出的冰泉,那樣突兀,卻迷人。

比自然現象更美的,可能是人的反差。

他走快幾步跟上,看著宋槐的側臉,“躲誰呢,咱倆一個隊的,你跑了我怎麼做任務。”

他把地圖卷成軸塞她手裡,指了指戲樓屋頂,“爬上去看看。”

“人家讓上去麼?”

“問過了,可以。”

“摔下來我明天”

“打住,”溫誠打斷她,“你有意思是真的,掃興也不假,沒人去的地方都值得一看。”

這什麼歪理......溫誠還告訴她,上學時,彆人都坐涼亭裡背書,他偏要去教學樓走廊儘頭,看光影交錯的瓷磚,看小窗外的朝霞,出去旅遊也同樣,避開人群,反而能發現更美的世外桃源。

儘管知道一切景物都是假象,但這片刻的曠世一隅仍舊讓她愜意,現代化都市,盤根錯節,高廈林立,鋼鐵森林,繁忙中她真的忘記怎麼消遣,眼中隻剩人民幣和柴米油鹽。

宋槐默不作聲跟在他身後,溫誠回頭看看,心情特好衝她笑笑。

隻是宋槐對這笑沒好感,有點頑劣和誘哄,正經人不像他這樣,她在想為什麼要和他走?還是去戲台閣樓上?那地方沒人,又狹小,去了能乾什麼。

“跟我後麵還挺乖,”他說,“你之前說什麼來著,防範男人意識,怕我做什麼違法亂紀的事兒,現在不怕了?”

宋槐冷聲回答:“你不敢。”

“你妹呢,好了麼?還有你那火鍋店,搬走沒有?”

“沒搬......我妹好了。”

妹妹把大夫開的藥完整喝了一個療程,退燒後宋槐又抽時間帶她去醫院看,炎症徹底消退;還有火鍋店沙發,宋槐沒覺著有什麼不舒服,鋪張床單正好,前幾天孟衫還專門陪她去家具城逛逛,邊吐槽季鵬飛邊選了張折疊床,也是關心她,想讓她睡個好地方,可入夜真躺上去,不得勁兒,感覺身體懸空沒支點。

最後還是沙發椅更舒服。

直到地方,宋槐才看見溫誠口中的“世外桃源”。

不對,根本不算世外桃源,有繁華過後落寞的頹唐。

正中為朱漆廣亮式大門,西部為戲樓,東西麵闊三間,南北進深十二檁,二層卷棚懸山頂,戲樓正中罩棚即池座,南麵為戲台,北、東、西三麵設樓座,進深一間三檁,二層上加披簷,樓座設卐字花板欄杆,雕花木掛簷板。

戲台子是瘦高小二樓,牌匾底是矜貴的大漆髹金,繞過去有左右兩行木樓梯,樓梯很窄且陡,看著有三寸多跟門檻兒似的,隻容一人通過。

暗紅,逼仄,狹窄,詭譎。

宋槐腦子裡閃現矛盾的詞。

最終還是深呼吸,抬腳踏上三寸一階的樓梯。

走廊幽暗,宋槐站在樓梯口不敢上前,誤入一個奇怪世界,隻有她和溫誠的空間。

溫誠看起來倒沒半點忌憚,繼續往前走,木地板咯吱響個不停,行至儘頭,兩扇舊窗一開,總算透出點光。

“嚇傻了?過來看,這兒視野不錯。”

這不是真正的民國,僅僅一處RPG劇本殺仿造建築,但宋槐覺得溫誠此刻像極了從前的人,亭榭高築,香車寶馬,意氣風發,他依窗畔而站,看宋槐還沒動,即刻拽她手腕。

“進來,有什麼可怕的。”窗戶篩出一縷光,漏他臉上,“你也會害怕?怕還跟我上來?”溫誠表情悠閒,欣賞宋槐露出偶爾的膽怯。

不過下一秒,她說:“有什麼可看的。”宋槐目光移下,他手還攥著自己手腕,毫不避諱,光明正大。

溫誠又氣又好笑,“我沒案底,也不可能違法亂紀,把我當什麼人了。”

可沒辦法,誰讓這女人太有趣,他當然忍不住上下打量,目光仔細逡巡,看她後退欲要離開的姿態,看她臉上終見波瀾的表情,溫誠把她手腕一拽,兩人前後位置互換,最終逼她停在窗畔,腰間緊貼窗台,身後是青磚白瓦,條幅幌布,外麵的喧鬨與閣樓的寂靜形成鮮明對比。

割裂感。

哦,閣樓還有呼吸聲。

宋槐強烈克製,儘量保持清淺無聲,而溫誠不是。

溫誠的道具服原本配了套西裝,他嫌老氣就隻穿了襯衫,前三顆扣子鬆著,方格領帶歪斜,宋槐仰頭正好看到他露出的喉結,上下滾動片刻,以及半截鎖骨,線條清厲,在光下一照,和脖頸膚色同樣冷白。

宋槐想起上次送水,他也是這樣。

隻不過上次忽略的東西,宋槐今天全收眼底了。

腦中閃過一條白線。

極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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