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宮宴(1 / 2)





月離帶著人往禦書房去的時候天氣陰了片刻,她走到門前,李知上前熱切地招呼一句。

“修容娘娘來了啊,這天兒可熱,娘娘來這一路定是渴了,奴才吩咐人去備些娘娘常喝的茶。”

月離輕笑著看他,說句勞煩公公了,隨後微微踮了踮腳往裡麵看。

李知微微讓開身子:“娘娘稍等片刻,奴才去稟告皇上。”

說罷,他走進去,很快又出來,笑著道:“娘娘快進去吧,皇上等著呢。”

月離踏進殿內,與平日來時有些不一樣,宋玄並未在書桌前批奏折,反是坐到了對麵簾內的軟榻上。

方方正正的小小案幾上擺了一個棋盤,宋玄坐於一側,餘光看見月離進來了,未待她行禮便先一步喊她靠近。

“陛下?”月離上前,依他的意思坐在了他對麵的位置上。

“陪朕下一局。”宋玄手指撚起一枚黑子,輕輕摩挲著,說話間不經意打量著月離。

她穿著一身明豔的紅色,發髻上釵著紅寶石模樣的發簪和金光閃爍的步搖,華美的容顏在那眸子含顫帶羞看過來時透出一種嫵媚,隻是那額上的淤痕還未散,瞧著有些可憐。

棋盤上黑白兩種顏色的棋子焦灼著,月離落子很慢,每每被逼到無路可走的時候就會輕輕皺起眉,偷摸著瞟一眼宋玄,在對方手下留情開出一條生路的時候便展顏笑笑。

宋玄逐漸沒了下棋的心思,漫不經心地落子,看著她,悠悠開口:“今日帶了什麼過來。”

月離一愣,轉頭往後看,自己剛剛帶進來的銀耳羹還在那桌上放著呢。

“妾身給陛下帶了銀耳羹,陛下要現在嘗嘗嗎?”說著,月離就要起身。

這一局棋停了下來。

看著不遠處端著碗盈盈走來的女子,宋玄有一時恍惚。

“陛下看著妾身作何?”這麼直直地看她,莫不是她的眼睛還沒好?

宋玄哪能知道她那古靈精怪的腦袋裡都想了些什麼,借著月離放下碗,他手指輕輕點了點桌麵,說:“你說你虛歲十七,幾月生的?”

怎麼他也要問這個?

之前忻充容也問過她同樣的問題,這倒是有些奇怪了,當時她隻覺得忻充容的言行舉止和誰有些相像,現在仔細一想,不就是像陛下麼。

“妾身是三月初二的生辰,之前忻充容也問過妾身一回,陛下如今也問了。”她小聲嘀咕著後半句,仔細打量著宋玄的臉色。

他微微蹙眉,似乎才想起月離口中所說的忻充容是哪一個,回了神。

“幾歲進的宮?”他繼續問。

這下月離是真的緊張起來,為何突然要盤問她的身份了?難不成發現她是罪臣之女欺君罔上了?

想到這裡,月離後背逐漸發涼,她站在宋玄麵前,低垂著頭,時不時才抬起頭看一眼,儘量表現得人畜無害,諾諾道:“妾身十三歲入的宮,如今已有三年多了。”

“怎麼進宮的。”宋玄拿著勺子慢慢舀著碗中的銀耳羹,一上一下,似乎並沒有打算現在吃。

月離藏在袖中的手指輕輕攥緊了,說著她一貫拿出來應付的那些話:“妾身父母雙亡,之後跟著姑母生活,姑母一家…人多,照顧不了妾身,便說找機會讓妾身入宮,自己謀活路。”

入宮那年她不過十二歲,冬日裡,她身材矮小,被嬤嬤牽著小手到了宮門外,管事太監仔仔細細打量著她,陰柔的臉上帶著笑,嬤嬤在一旁笑說著什麼,最後從太監手裡接了銀子。

她雖然年紀小,卻也知道是被姑母賣進了宮中,也幸得那時吃的不好,臉也未長開,不然此刻說不準又會在什麼地方。

馬車的車軲轆在雪地上劃出深深的車痕,她靜靜地看著馬車遠去,坐在裡麵的姑母一次也未曾回頭。

進宮的最初她也時常挨打受罰,最怕的是沒飯吃,後來她規矩比誰都學的好,得了掌事宮女的賞識調去了尚服局,在裡麵認識了陳嬤嬤。

陳嬤嬤看重她的手藝,教她做繡活,本來三年後她也該是管教宮女了,但誰知誤打誤撞入了天子眼中。

與宋玄說的這些話她刻意模棱兩可,不將關鍵的信息透露出去,但是能讓人猜到她是被人賣進宮的。

“十三歲,可害怕?”宋玄落下了勺子,輕輕拉住月離的衣袖稍一用力便將她帶進了懷裡。

怎麼能不怕,這深宮一舉一動都是規矩,稍不注意便會有人犯了貴人的忌諱。

月離想起之前宮中有位楊寶林,也不過是個小小的寶林,宮人不小心端了熱水濺了一點在她身上便被她下令杖責八十,那宮人也是好運氣,八十大板下去沒死成,被抬回來時下半身已成了一堆爛肉,血腥氣都能飄散到隔壁的尚服局。

那時她隻不過遠遠瞧了一眼,夜半睡覺時總是能浮現出那副可怕的場景。

月離的睫毛輕輕顫了一下,把自己往宋玄懷裡深深躲了進去,低低道:“怕,妾身很怕。”

“陛下還不知道吧,妾身之前去過文山宮。”

“尚服局的宮女惹惱了如嬪娘娘,娘娘大怒,下令將她杖斃,妾身當時便是跪在行刑之地看著那宮女……”

月離的話收了進去,她將身子微微蜷起來,做出一副柔弱無依的模樣。

聽她說起這一回事的宋玄想起了這件事,如嬪性子嬌慣,誕下公主以後更是這般喜怒無常,他平日裡根本不會在意這種小事,如今聽月離說起才察覺。

父母雙亡,寄人籬下,孤身一人進了宮,這宮中的惡事她不知看了多少,所以才會在雷雨之時感到害怕,所以更加畏懼血腥之氣。

宋玄伸手輕輕捏了下月離的耳垂,聲音低沉,輕道:“都過去了,以後不用害怕,朕護著你。”

說罷,他側過頭輕輕在月離耳後落下一吻。

月離轉過頭,眼中流露出幾分掙紮,最後還是把眸子斂下,伏在宋玄胸前,和著他的話:“妾身知道陛下定會護著妾身,妾身不怕。”

在無人看見的角落,她眨了眨眼睛,眼中清醒得過了頭。

那一碗銀耳羹被宋玄喂到了月離口中,雖然月離極力掩飾,但她愛吃甜的嗜好卻浮於表麵,很容易被人看出來。

月離紅著臉被他一口一口喂著,眼睛時不時往四處瞟,總覺得會有人看見,被宋玄漫不經心地敲打了一句才將注意力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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