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 能不能成功(2 / 2)

皇兄何故造反? 月麒麟 2094 字 11個月前




“陛下聖明,這正是臣今日的來意。”

“臣以為,時至今日,皇上對朝堂控製之意愈濃,再加上中宮有出之後,皇上的種種舉動,已然可以想見,隻要皇嫡子稍長,必會動搖東宮儲位。”

“臣身為東宮屬臣,情知此言有所冒犯,但仍舊冒死進諫陛下,太子殿下年紀尚幼,難有自保之力,陛下乃先帝長子,太子殿下之父,為朝局禮法,社稷江山計,陛下豈能對此事坐視不理,務要早做準備,避免未來一日,真的有國本動搖之事發生。”

這番話,徐有貞說的沉痛之極,情真意切,但是,沒有人看得見,他後背的冷汗,已經浸透了衣衫。

可即便如此,他還是必須要說,因為徐有貞很清楚,從他那天去見舒良開始,有些事情,就不由得他自己了。

原本進宮之前,徐有貞還是挺有把握的,但是,剛剛的這份奏對,卻讓他的信心至少降低了五成。

不出意料的是,這番話說完之後,太上皇的臉色頓時一變,重華殿中安靜下來,氣氛也變得有些緊張。

“早做準備?”

一片安靜當中,太上皇的輕聲自語,顯得格外的沉重。

緊接著,徐有貞便感受到一道灼熱的目光,落在他的身上,伴隨而來的,是太上皇陡然轉冷的語氣。

“徐學士,你跟朕說說,什麽叫早做準備?”

嚴格意義上來說,這次談話,實際上更像是上次談話的繼續。

前一次徐有貞受召見的時候,當著太上皇的麵,將京中諸事一一梳理了一遍,當時其實已經隱隱有所暗示,隻不過,當時太上皇並沒有接這個茬,所以徐有貞今天才再次前來。

話已至此,有些事情,著實是不得不挑破了。

長長的吐了口氣,徐有貞目光堅定,抬起頭道。

“陛下明鑒,臣鬥膽直言。”

“當今天位,本是陛下所有,然於謙,胡濙,李賢等輩,趁太上皇北狩之際,越過太子殿下,擁立旁支長君,此本違背禮法之事也,即便當初事急從權,需有長君主持大局,可如今大戰平息,上皇歸朝,自當重歸君臣之分,豈有僭越之理?”

“陛下乃先帝長子,以東宮儲君之身繼位臨朝,乃皇室正統嫡脈,太子殿下亦是如此,雖非端靜皇後所出,然依禮法而言,仍是先帝長孫,儲本理當穩固。”

“然則,時至今日,今上種種舉動,明顯有動搖儲本之意,此等舉動,不僅有違禮法,更是廢兄弟之義,天家之情也,此前為皇嫡子更名等事,已然引得天雷落於宮門,端門為皇城正門,此時有落雷降下,分明是上天示警,祖宗動怒,可今上卻絲毫無悔改之意,仍舊將大本堂設在了東宮之側。”

“朝中諸臣,畏於今上威勢,竟無一人敢發正言,敢出直諫,更有甚者,近來朝中竟有大臣為奉迎今上,巧言令色,將宮門落雷,解釋為東宮失德,方引來上天動怒,此誠用心險惡也,若繼續如此發展下去,臣恐有一日,當真有廢立太子之事發生,太上皇即便是身居南宮,也必同受牽連,到時天家反目,朝野動蕩,社稷不寧,則臣等,皆為罪人也。”

朱祁鎮坐在上首,靜靜的望著底下康慨激昂,痛心疾首的徐有貞,神色卻並無任何激動之意。

應該說,徐有貞的這番話,不可謂不大膽。

從他回到大明之後起,無論是公開還是私下裏,這應該算是頭一個,敢直截了當的說,當今皇帝是僭位竊據的大臣了。

可惜……

“你可知道,憑你剛剛的這番話,朕可斷你一個離間天家,妄議君上之罪,若是朕將你送到皇帝麵前,你此

身性命難保!”

不知過了多久,徐有貞重新聽到了太上皇冰冷的聲音。

口氣當中,認真之極,毫無半點的玩笑之意。

袖袍下的手止不住的發顫,徐有貞低頭道。

“臣一片赤誠,皆是為國,為太上皇,為太子殿下計,懇請太上皇陛下明鑒!”

要知道,雖然種種跡象都表明,太上皇對朝局國事諸多關注,也隱隱有和皇帝爭權之意。

可到底,畢竟是天家兄弟,他其實也不敢斷定,太上皇真的會存了那等意思。

而且,即便是真的存有,想要如何說動他老人家,也確實是一件難事,稍有不慎,便是萬丈深淵。

他很清楚,太上皇的話沒有說錯,如果說他這番話流傳出去,皇帝絕不會放過他。

即便是有他暗中的身份,可畢竟朝堂物議擺在那裏,隻要事情稍稍一鬨大,那麽,他怕是免不了要詔獄走上一遭。

如此想著,徐有貞再度叩頭,道。

“臣固知太上皇和今上尚有兄弟情分,但是,臣冒死直言,正是為維護太上皇和今上的情分,如今朝中,尚有諸多大臣情知天位不正,可囿於情勢,卻不敢直言,再加上如今皇上有意阻塞言路,打壓朝臣,朝中各方皆無心政事,長此以往,朝局必然混亂,尤其是,皇上已然有意動搖儲本,若東宮更易,則朝堂之上,必定更加分裂,如此一來,必損祖宗社稷。”

“故而,臣雖知發此直言,又殞身之險,卻仍不敢一言不發,請陛下恕臣妄言,朝局禮法,皆在陛下與太子殿下,如若太子殿下仍居東宮,如今天家和睦尚可保持,但是若今上真的倒行逆施,動搖儲本,則非陛下親自出麵,無可挽回朝局也。”

“然陛下如今深居宮中,不理政事,固然是遵當初之約,可若臣所言之事當真來臨,陛下被困南宮之中,無力挽回,豈非辜負祖宗基業,有愧於先帝托付社稷?”

這番話和剛剛的不同,徐有貞在康慨之餘,明顯帶上了一絲顫音,看的出來,他並不像自己表現出來的那樣大義凜然。

見此狀況,朱祁鎮眸色愈發深沉,問道。

“所以,你到底想說什麽?”

其實話已至此,徐有貞的意思,已經明白的不能再明白了,和直截了當的說出來,已經是隻差那一層窗戶紙了。

但是,即便是如此,朱祁鎮還是並不表態,而是逼迫徐有貞更進一步的把話徹底說明白。

跪在底下的徐有貞,額頭上冷汗直冒,顯然,他也看出了太上皇的用意,狠了狠心,他磕了個頭,道。

“陛下明鑒,如今英國公府張都督,已然執掌中軍都督府,負責整飭軍府上下,東宮之中,成國公又負責幼軍營,南宮之中,孟統領執掌羽林後衛,此皆是對陛下忠心耿耿之輩。”

“臣以為,陛下理當對此等忠直之臣多加倚重,時常召見,如若今上百年之後,依禮法還位於太子殿下,則兄友弟恭,本該無事,可若是日後今上真的罔顧禮法民心,強行動搖儲位,甚至於……罔顧天家情分,兄弟情誼,冒天下直大不韙,行悖逆之事,太上皇亦可憑此輩忠臣,掃清朝局,重定祖宗基業。”

話音落下,徐有貞能夠感受到,太上皇的目光死死的鎖在了他的身上,莫名透著一股讓人凜然的威勢。

殿中安靜下來,但是氣氛卻越發沉重,徐有貞跪在地上,把頭深深的低下,那樣子,仿佛是在等待判決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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