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人多口雜,時常有手腳不乾淨的人,這不奇怪,但是,這種事情,太上皇卻知道的如此清楚,隻能說明,這裏頭大多數的遺失,都是太上皇刻意安排的。
當然,就憑這些東西,想要做什麽是不可能的,但是,這個舉動,卻昭示了此前朱儀一直都沒有發現,或者說,太上皇一直都沒有顯露出來的一點。
那就是,這位太上皇陛下,雖然看似沉迷享樂,安居南宮,可實際上,卻不知道在南宮當中,私底下做了多少布置。
這次金刀的安排,顯露出來的毋庸置疑隻是一小部分,這麽長的時間下來,其他的布置,太上皇還不知道做了多少。
一念至此,朱儀心中不由提起了十二分的警惕,看來,過往時候,他確實有些輕視太上皇了……
朱儀心中思緒翻湧不停,一旁的張輗卻道。
“可是,如果臣等嚴詞拒絕,那徐有貞不敢當廷指證呢?那豈不是,難以奈何的了他了嗎?”
不得不說,張二爺近來考慮事情的眼光深遠許多。
聞聽此言,太上皇的目光卻閃了閃,似乎是在猶豫著什麽,片刻之後,他像是下了什麽決定一般,對著一旁的蔣安低聲說了兩句什麽,隨後,蔣安便拱手下來,將殿內侍奉的人,都帶了下去,同時,將殿門關好,自己守在了外頭。
偌大的一個殿宇當中,除了兩三個貼身侍奉的人之外,便在沒有其他的閒雜人等了。
見此狀況,張輗似乎是意識到了什麽,神色也變得緊張起來。
不過,事已至此,想要走也來不及了,二人隻能依舊站在原地,待得殿中終於安靜下來,太上皇的聲音再次響起,道。
“徐有貞的事情權且不說,朕今日召你們過來,其實還有一樁事情想問。”
心中的預感越發強烈,朱儀看了一眼張輗,然後上前道。
“請陛下示下,臣等恭聆聖訓。”
張輗也拱手行禮。
見此狀況,朱祁鎮斟酌著語句,開口道。
“此事雖是一個局,但是,也可看出,皇帝對朕和太子,心中早有不滿,甚至不惜用這樣的手段來謀算於朕。”
“那徐有貞雖是悖逆之徒,但他所言之事,確然不錯,皇帝近來種種行徑,確然已有更易東宮之意。”
“你們都是朕的股肱之臣,當初父祖之時,亦曾為江山社稷立下漢馬功勞,如今朕和太子麵臨危機,不知你們,可願助朕?”
啊這……
雖然心中已經隱隱有所預料,但是,當真的聽到這些話的時候,二人還是心中一陣緊張。
畢竟,這可是動輒抄家滅族的大事啊!
他們固然心向太上皇,但是,那是多種原因之下,不得已而為之,本質上來說,還是為了自己家族的傳承綿延,還是為了在朝堂上的勢力地位。
像是這樣的事,一時之間,讓他們如何能夠下得了決心。
但是,太上皇都已經開口發問了,不答話也不是回事,躊躇了片刻,二人對視了一眼,末了,還是張輗硬著頭皮上前,問道。
“敢問陛下,臣等,該如何助陛下?”
看著底下二人的模樣,朱祁鎮的眼神微眯,不過,倒也沒有太多意外之色。
他也清楚,這樣的大事,張輗和朱儀不可能立刻就毫不猶疑的答應下來,畢竟,他們和自己,還不一樣。
甚至於,如果他們一口答應下來,朱祁鎮反倒會懷疑他們是虛意敷衍。
目光落在張輗的身上,朱祁鎮忽然開口道。
“張卿家,朕聽說,於謙入獄之後,你便執掌了中軍都督府,負責整飭軍府,可有此事?”
張輗微微一愣,沒想到話題突然轉到了這個上頭。
但是,這沒什麽好否認的,於是,他便輕輕的點了點頭,道。
“回陛下,確實如此。”
“皇帝那邊,就沒有阻攔?”
朱祁鎮反問了一句,倒是讓張輗有些意外,一時像是想到了什麽,但是,又隱隱約約覺得沒捅破那層窗戶紙。
於是,朱祁鎮繼續道。
“朕知道,這次於謙的案子,和你們有關係,目的便是為了整飭軍府的差事,但是,你們難道沒有想到,即便是如此,這樁差事,也來的太順利了些嗎?”
這麽一說,張輗也點了點頭,道。
“陛下所言甚是,臣也覺得有些奇怪,雖然說,於謙入獄後,臣應是最合適的人選,但是,皇上未曾召臣入宮訓誡,也沒有太多猶豫,聖旨直下,的確不太尋常……”
於謙這樁案子,是朱儀在背後出力,目的也無非就是讓張輗能夠上位。
事實上,他們也的確成功了,不過,如若站在天子的立場上來看,張輗畢竟不是最優選,隻不過無人可用,所以不得不將差事交給他而已。
既然如此,那麽,就算天子不繼續在此事上加以阻攔,那麽至少,也該提起將張輗召進宮去,敲打一番,讓他知道知道是誰的恩德。
但是,結果卻是,什麽都沒有,皇帝沒有任何的表示,就直接把差事交了過來……
見二人都隱約明白了什麽,朱祁鎮也不再遮遮掩掩,直接了當的道。
“其實這件事說來也簡單,你們有沒有想過,皇帝既然派徐有貞來遊說朕,那麽,若是沒有任何的籌碼,難道光憑徐有貞的三寸不爛之舌嗎?”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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