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盤算,無非是想要塑造一個憂心國事,顧全大局的形象,順便反襯一下朱祁鈺的斤斤計較。
既然如此,他索性就把她抬得高高的,叫朝野群臣都看看,他這個新君,對嫡母的「尊敬」。
既然吳氏沒有什麼意見,那麼事情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因著景陽宮畢竟是吳氏的寢宮,他也不好留下來,便還是回了乾清宮安歇。
一夜無話。
翌日,禮部接了詔命,動作倒是很快。
朱祁鈺的這個提議,又不違背禮法,又是後宮之事,既然皇帝都沒有什麼意見,禮部當然更是一百個沒意見。
下了早朝,禮部尚書胡濙便會同內閣召開了部議,當天便擬好了尊號。
尊皇太後孫氏為慈聖皇太後,賢妃吳氏為皇太後。
尊皇嫂錢氏為端靜皇後,冊封郕王正妃汪氏為皇後,側妃杭氏為貴妃。
朱祁鈺在殿中處理奏疏,便聽到成敬過來稟報。
「皇爺,今兒早朝上的尊號一事,如今在外朝已經傳開了,內臣去取奏疏的時候,聽到不少大臣議論,都說皇爺深明大義,守禮守節,為天下表率。」
朱祁鈺聽了之後,笑了笑沒有說話,但是心中卻不由嘆了口氣。
這麼簡簡單單的一件事情,便能看得出來,朝臣心中,對於他這個皇帝,其實還是存著幾分芥蒂的。
不過迫於情勢,不好多說而已。
不然的話,也不會因為他稍有退讓,便如此讚譽。
所謂過剛易折,朝臣們都不希望,自己的君主是一個無情無義,視禮節倫序為無物的君上。
這種事情,他不做,朝臣礙於局麵不會明說出來,但是心裡是怎麼想的,隻需要一試便知。
想要真正掌控住朝局,他要走的路,可還長的很呢……
另一頭,慈寧宮的孫太後,聽說了這個消息,也是驚詫莫名,對著來稟報的王勤問道。
「你確定,不是給吳氏和他那個王妃上尊號,是給哀家還有皇後上尊號?」
要知道,尊號這個玩意,雖然沒什麼實際的用途,但是有尊號的,總歸是要身份稍微高些。
這些日子,那個朱祁鈺對她這麼步步緊逼的,怎麼突然轉了性子?
王勤剛被調到慈寧宮來,正是在孫太後麵前要好好表現的時候,聞言,道。
「回聖母,確實如此,據說今日早朝上,外朝的那些老大人們,都盛讚皇上,說他大度明理,有仁君風範。」
孫太後臉色有些不好看,輕哼了一聲,道。
「如今他是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自然要裝出一副仁君的樣子,讓底下人服他,不過是邀買人心而已。」
王勤想了想,道:「聖母所言甚是,金公公還傳來消息,說是這些日子,也先的大軍似有異動,想來也是這個原因,皇上才不得不退讓了吧。」
聞言,孫太後眉頭微皺,問道:「金英還跟你說什麼了?」
自從朱祁鈺登基之後,按照之前的吩咐,金英就不怎麼往慈寧宮過來了,若有消息,都是由王勤來居中傳遞。
王勤道:「金公公說,這些日子兵部的軍報來的很密,看樣子,要不了多久,大戰將起,所以他建議聖母,這個時候暫時忍耐,不要跟皇上再起衝突,免得真的惹出什麼亂子來。」
孫太後把目光投向王勤剛剛拿過來的聖旨,上頭寫著的,正是上尊號一事。
擰了擰眉,孫太後最終點了點頭:「既然他有意和解,大局當前,哀家就暫時不跟他計較,待大戰之後,一切再談不遲。」
話音剛落,外頭就進來兩個內侍,慌慌忙忙的稟報導。
「聖母,剛剛景陽宮太後派人去了各處宮中,帶走了好多宮女內宦,說是事涉不法,要按內廷律論處……」
「砰!」
兩個稟報的小內侍悄悄抬頭,卻見慈聖皇太後娘娘霍然而起,臉色漲紅。
在她老人家的腳底下,是被摔的粉碎的茶盞。
碧色的茶水順著台階流下來,浸濕了厚厚的地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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