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三章:準了(1 / 2)





翌日,天色依舊暗沉沉的,拂曉的光芒尚未灑在紫禁城的廣場上,但上早朝的老大人們,卻已經陸陸續續的到了午門外頭等候。

天氣還有些冷,老大人們捧著手爐,三三兩兩的聚在一起,說著閒話。

「你聽說了沒?昨個,於少保剛被解了禁足,還沒在兵部坐熱乎呢,就急匆匆的進宮去了,據說,又跟陛下吵起來了。」

「可不是嗎,內閣那邊旨意都擬好了,說君前失儀,罰俸一月,這禁足剛解,又罰俸祿,這陛下怕是動了真火了。」

「也是,於少保這個脾氣,唉,不過,到底也是七卿重臣,陛下這般接連懲罰,未免太過苛責了。」

「誰說不是呢,你別忘了,前些日子,豐國公李賢彈劾於少保的事情,可還沒個說法呢,這莫不是……」

「慎言,慎言……」

一個個小團體聚在一塊,低聲議論著。

於謙就站在他們前頭不遠處,籠著袖子閉目養神,清臒的臉上不帶一絲表情,仿佛他們議論的不是自己一樣。

又是一頂轎子在宮門不遠處落下,內閣大臣俞士悅從轎子上下來,左右張望了一番,便緩步來到於謙的身前站定。

「廷益,你這又是鬨的什麼,老夫昨日本還想著,昨日下衙去你府中賀你官復原職,這怎麼,唉……」

於謙睜開眼睛,古井無波的臉上,總算是露出一絲笑意,拱手回了個禮,道。

「於某不在朝中這些日子,有勞仕朝兄了,沒想到,這短短一個月的時間,京中竟發生了如此多的大事。」

一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於謙,將京城近段時間發生的大大小小的事務,都了解個遍了。

俞士悅擺了擺手,道。

「這是說的什麼話,都是為國效力,為君分憂,何談有勞,倒是你,到底怎麼回事?」

「昨日成公公來傳旨,說要罰你一個月俸祿,為的什麼事情,卻說的含含糊糊的。」

「你可知道,如今京中都在盛傳,說陛下有意針對於你。」

於謙淡淡的掃了一眼不遠處的一堆官員,他們立刻便噓聲不言,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

輕輕搖了搖頭,於謙道。

「些許政見不同而已,是於某昨日又衝撞了陛下,受罰是理當的。」

他這番話,明顯就是不願意細說。

但是俞士悅卻並沒有打算就這麼讓他敷衍過去,往前湊了兩步,壓低聲音問道。

「廷益,你跟老夫說實話,你昨日進宮,是不是因為使團一事?」

說罷,俞士悅緊緊的盯著於謙,不放過他臉上的任何一絲變化。

於謙先是微微一愣,旋即便陷入了沉默,既沒承認,也沒否認。

但是落在俞士悅的眼中,便是默認了。

當下,俞士悅便有些無奈,嘆了口氣,道。

「你呀,這又是在鬨什麼,使團出京乃是他們自己孜孜所求之事,陛下不過順水推舟而已,即便是出了什麼事情,也是他們自找的,你何必……」

聞聽此言,於謙倒是感覺有些詫異,皺眉問道。

「俞兄何以知道,這次使團出京會不太平?」

要知道,時至今日,軍報的內容,都還沒有第三個人知道。

京營那邊雖然有所調動,但是,一來如今京營是於謙提督,那幫勛戚的膏粱子弟都被他統統清退了出去。

如今各團營的統領都是從各地選拔上來的,軍紀嚴明,不會擅自泄露調動的具體情況。

二來,這段時間京營的調動也很頻繁,半個多月之前,保定伯梁瑤剛剛帶來數萬大軍,前往苗地接替王驥平叛。

這幾千人的調動,混雜在裡頭,連個水花都沒濺出來。

再加上這段日子,朝野上下都被鎮南王的案子緊緊吸引了目光,更沒人會注意到京營往大同增了兵。

就算是注意到了,大多也以為是正常的邊防布置,沒有人多想。

但於謙沒有想到,俞士悅剛一見麵,就直接問起了使團的事。

於謙異常的表現,讓俞士悅也皺起了眉頭,想了想,他開口道。

「這沒什麼難猜測的,前段時日,你不是讓我去找王文商議嗎,當時我便知曉,天子在這件事情上是不讚成的。」

「後來,天子同意遣派使團,我便覺有疑,又跑了一趟王文的府上,結果他卻態度大變。」

「不僅沒有在使團出使的事情上設置障礙,反而給好幾個衙門打了招呼,要行方便。」

「當時我便知道,這次使團出京,恐怕是要白跑一趟。」

聽了俞士悅的這番話,於謙放下心來,嘆了口氣道。

「原來如此,俞兄猜得不錯,這次使團出京,恐怕是要白費一番工夫,不過,昨日我與陛下爭執,卻非為此事……」

俞士悅有些疑惑,沉吟片刻,問道。

「不是為了這件事情,難不成,是為了王驥?」

要知道,當時於謙被禁足的原因,就是他反對撤換王驥這個征苗總兵官。

於謙搖了搖頭,道:「俞兄還是不要瞎猜了。」

想了想,於謙似乎又覺得有些不妥,開口道:「俞兄可還記得,除夕日你在我府上,我為何要攆著你離開?」

俞士悅頓時一驚,壓低聲音道:「你的意思是,那些傳言難不成是真的?陛下真的要針對於你?」

於謙嘆了口氣,輕聲道。

「總之,一會早朝上,俞兄隻需靜觀其變,作壁上觀便是,切莫趟這趟渾水。」

俞士悅有心再問,但是天色已經蒙蒙亮起,宮門緩緩被推開,上朝的時辰到了。

於是,他隻得將到了嘴邊的話咽了回去,整理好儀容,跟著長長的隊伍,朝宮城中走去。

今日的早朝在文華殿。

雖然說在昨天,吏部正式開啟了京察,朝野上下都因此而牽動了人心。

但是京察畢竟並非一日能夠了結之事,且京察涉及的官員,皆是四品以下的中級官員。

能入早朝的老大人們,品級基本都不會太低。

因此,早朝的氛圍還是相對輕鬆的。

禮部題奏了關於選秀的部分具體事宜,然後便是吏部,題奏了一批地方官員的轉調名單。

接著到了工部,尚書陳循沒有出來奏事,而是侍郎王偉站了出來,奏道。

「陛下,臣奉皇命,前往黃河沙灣決口視察,已有兩月,此乃當地水文地形狀況,請陛下禦覽。」

有內侍走下來,將奏本送到天子的禦案上。

底下的大臣們倒是沒有什麼反應,工部每年考察的地方多了去了,無非就是築堤修河的事宜。

不過這些工程,可都是要錢的。

戶部如今手頭吃緊,隻怕這事情到最後,也就是不了了之而已。

王偉奏道:「陛下,沙灣決口已有數年,年年築堤,年年衝垮,每逢夏季暴雨漲潮,各處便會決口,當地百姓苦不堪言,且決口一開,漕糧亦會影響運轉。」

「臣帶領工部一應官員,實地考察之後發現,張秋等地河段,多年以來泥沙淤積,所築堤壩已高逾兩丈。」

「如此情況,單憑疏浚已力有不足,故工部議,當更築大堰,楗以水門,治渠建閘,起張秋以接黃河,沁水,如此方能解沙灣之年年決口之難。」

這下老大人們可來了精神了。

他們本以為,工部循常例要修築大堤,卻不曾想,這回工部竟要乾一件大事。

開鑿大渠,修築水門,這花費的銀兩可就海了去了,就單說征召的民夫,沒有個上萬人,這大渠連動工都甭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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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邊天子也看完了奏本,點了點頭道。

「王卿辛苦了,沙灣決口的確不宜再繼續拖下去了,工部既然考察了當地的情況,那麼可有具體的預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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