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三十二章:內閣存亡,在此一役(2 / 2)





朝臣們無法接受此事,所以,要用舒良的命,逼天子低頭,重新回到天家「和睦」的正軌上。

能夠證明舒良逼淩太上皇最直接的證據,其實壓根就不是什麼軍報,證言,而是太上皇遲遲不肯歸京。

所以說,太上皇在宣府一日,壓力就在天子的身上,就在舒良的身上。

而太上皇隻要起行歸京,那麼一切自然就歸於平靜。

因此,對於天子來說,想要破局極為簡單,將太上皇已經起行的消息放出去,然後給太上皇盤桓宣府這幾日,隨便找個理由,保下舒良很簡單。

但是天子不這麼做,就是在考驗內閣!

如果最後讓天子出手,收拾局麵。

那麼,就是內閣的無能。

這也是那幾個七卿大臣,穩坐釣魚台的原因所在。

事情的結局早已註定,局麵始終在天子的掌控當中,縱然這個時候鬨得再厲害,最終也不會出什麼亂子。

剩下的,就是內閣能不能承擔起天子給予的期待了。

今天是內閣的舞台,不需要他們插手。

看了一眼同樣麵無表情的首輔老大人,俞士悅深吸了一口氣,既然已經站出來了,就沒有退回去的道理。

內閣的存廢興旺,就在今日了。

大步來到殿中,俞士悅疾言厲色,怒道。

「舒良,你好大的膽子,一介內臣,不僅肆意妄為,質問太上皇,如今當著滿朝文武的麵,竟還敢巧言善辯,嘲諷諫官,你可知太祖鐵律,宦官不得乾政?太上皇是否致祭土木,乃是國事,朝廷自有決斷,豈是你能多嘴的?」

調和內外……

這四個字說說容易,身體力行又何其難,jpg。

舒良轉頭看著俞士悅,默默的盯了他半刻,然後退了小半步,沒有說話。

俞士悅總算是鬆了口氣,旋即,他又轉向殿中那群幾乎怒發衝冠的禦史們,喝道。

「金殿之上,天子麵前,爾等如此喧囂吵鬨,成何體統?身為諫官,更讓尊禮守節,若有勸諫之詞,集體相諫,自當推舉一人上前奏對,緣何君前失儀?」

作為朝廷上到如今,唯一站出來的有分量的大臣,俞士悅說的話還是有用的。

何況,他先斥責舒良,然後才質問科道,這番態度,贏得了這些科道官員的好感。

於是,一幫禦史總算是低了頭,紛紛道。

「陛下恕罪,臣等一時情急,有所失儀。」

禦座之上,仁慈的天子當然不會和他們計較,隻道。

「朝堂之上,禮儀秩序不可亂,下不為例。」

說著,天子的目光在舒良和群臣的身上掃了一圈,繼續道。

「朕召舒良上殿,是為了讓他應對質詢,辯駁不實之處,真相未明之前,爾等若再相互攻訐,朕必重罰。」

「如俞閣老所說,科道若有質詢之處,可公推一人出麵詢問,當廷辨清。」

於是,底下再起了一陣低低的議論聲。

旋即,幾個禦史紛紛出列,道。

「啟稟陛下,我等共推都給事中林聰大人,協同刑部周侍郎,共辨舒良之罪。」

天子沒有說話,隻輕輕的點了點頭。

於是,混亂的朝堂,總算是重新恢復了正軌。

周瑄再度詢問,道:「舒公公,你方才說,沒有圍堵行宮,隻是調兵護衛太上皇,那麼既然如此,緣何軍報當中提及,使團的朱鑒等人,前去拜見太上皇,被攔在行宮之外,而且,行宮的大小入口,也被禁止出入,就連採買的下人,也不能通行,這你作何解釋?」

事實上,周瑄也有些無語。

他的確是受了江淵所託,要儘量保住舒良。

但是,就像內閣的那些大臣一直保持沉默,唯一一個出麵的俞士悅態度也不敢過分明晰的原因一樣。

至少在朝堂上,打擊宦官勢力,是政治正確。

在這個當口,無論心中如何作想,他們都不能明著替舒良說話,最多隻能暗中引導,用審訊的技巧,來幫他減輕罪責。

但是,舒良未免有些過於不配合了。

封鎖行宮和調兵護衛,這本就是兩個概念。

舒良既然承認了軍報所寫屬實,但卻又掐著字眼,不承認封鎖行宮,這種文字遊戲,在周瑄看來,根本就屬於浪費時間。

封鎖和護衛,最根本的區別,就在於是否禁絕內外通訊,這一點,舒良賴不掉,那麼爭執名頭,就毫無意義!

然而,這位刑部侍郎沒想到的是,舒良聞言,挑了挑眉,道。

「這倒是咱家不懂了,此次太上皇歸朝,一路艱險,守衛嚴些本不是什麼錯,何況,咱家既然承旨負責護衛,自然當隨太上皇的心意,周侍郎覺得可對?」

周瑄遲疑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

事實上,這件事情的癥結還在太上皇身上,一切的原因,都是因為太上皇賭氣不肯歸朝,而舒良在宣府的所作所為,的確逾矩,而且那麼多人看著,又遮掩不得,這個責任自然也就到了他的身上。

如果這個時候,舒良能夠拿出太上皇命他封鎖行宮的指令或者證人,那麼,一切自然也迎刃而解。

但是顯然,舒良是不可能拿出來的……

不過,舒公公明顯早有準備,道。

「聖駕如何護衛的規程,咱家不甚清楚,但是,當初,太上皇車駕臨大同城外,李賢大人上前拜見,未及近前,便被太上皇身邊護衛橫刀所攔,揚言近前便斬,當時,太上皇未曾阻攔,此事眾位皆知。」

「太上皇歸京,安全乃是第一要務,無關外臣未奉召,自然不得覲見,當時,朱鑒等幾位大人要請見,但無太上皇諭旨,咱家自然要攔。」

「至於那些採買之人,太上皇既然到了宣府,一應的飲食衣物,自然要經過層層檢查,豈能隨隨便便就讓幾個下人出去亂採買,萬一出了差錯,誰能負的起這個責任?」

這……

周瑄麵上有些發愣,心中卻是一喜。

舒良的這話,條理清晰,且搬出了大同城外的事情,來做自己禁止大臣覲見的註腳。

雖然說,仍然有擅作主張的嫌疑,但是總歸,是有了一個站得住腳的理由。

大同城外的那件事情,本就是太上皇理虧。

真的細論起來,又是一團亂麻。

這一番話,至少證明了,舒良不是那種囂張跋扈,不知進退的愣頭青。

周瑄最怕的就是這個,自己這邊再有心幫忙,如果對方一點都不配合,那也白搭。

所以,舒良這番話說完,周侍郎的心就放下了一半。

不過,周侍郎的為難是假的,但是有人的不滿卻是真的。

作為反宦官勢力的急先鋒,科道言官共推出的代表人,林聰聽到舒良這番話,不由皺起了眉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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