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四十章:我,唯我爾!(1 / 2)





奉先殿前,天空陰翳,落雪零星。<a href="http://www..co" target="_blank" class="linkcontent">www..co</a>М

大明帝國這對最尊貴的兄弟,相對而立。

北風裹著雪花落在兩人的肩上,衣袂翻飛,卻吹不散這句話中的沉重。

在這一刻,朱祁鈺自始至終都平靜的如同一汪湖水般的臉色,終於現出一絲冷厲之色,他這句話聲音不大,但是,其中蘊含的冷峭之意,卻不由讓人遍體生寒。

朱祁鎮沉默著,但是奇怪的是,明明是這麼緊張的時刻,他的心思卻忽然飄到了別處。

眼前之人的這股氣勢,他很熟悉,因為他曾經有過。

他想,短短一年的時間,真的能夠將一個普普通通的親王,磨練出如此的帝王威儀嗎?

念頭一閃即逝,朱祁鎮沒有去看朱祁鈺,而是抬頭望著古樸的奉先殿,片刻之後,方道。

「你做的很好,比哥哥要好,往後,朕自在南宮保養,不復問政,往事不可追,何必復又提?」

回京的路上,朱祁鎮想了很多。

包括之前的種種,包括之後的一切,包括自己回京之後,可能會麵臨著什麼。

人總是會成長的。

一年的階下之囚生活,磨平了他的稜角,他不再是那個驕傲的不可一世的帝王,他開始懂得這世間的萬般苦楚,即便是身為帝王,也有無奈之處。

當他決定從宣府起行的時候,他就明白,自己這一局輸了。

不過不要緊,他認便是!

在他看來,從土木祭奠到京中大典,再到如今的奉先殿前詰問,朱祁鈺無非是在提醒他一件事。

那就是,他這個太上皇,是國家的罪人。

這位大明如今的天子,處心積慮的想要自己低頭,無非是擔心,自己回京之後乾預政務,和他爭奪權位。

既然如此,他退讓便是。

這一路上,王瑾和任禮在他身邊隨侍,他們知道的事情,要比李賢,朱鑒等人的多的多。

朱祁鎮也因此明白了,他不在的這一年,大明發生的怎樣翻天覆地的變化。

從內宮到外朝,李永昌,金英,曹吉祥,毛貴,王長隨,他的心腹宦官,一個個被打殺流放。

六部之中,最要緊的吏部,戶部,兵部被死死的握在天子手中,都察院的陳鎰也成了天子黨,至於內閣和翰林院,更是被換了個遍。

勛貴之中,忠於他的靖難勛臣,隨著英國公府的張軏被殺,寧陽伯陳懋被降爵,成國公府的爵位到現在都沒有結果,其他人也零零散散的不成樣子。

而以李賢為首的一批靖難降將,和以楊洪和範廣為首的邊境勛臣,卻趁機奉迎新天子,把持京營,不斷侵奪五軍都督府的事權。

朝中僅剩的一些老臣,如胡濙等人,也都明哲保身,這一點,單看這次的儀典便可清楚。

朱祁鎮自忖,如今的局麵,自己根本就沒有重登皇位的希望,所以,他看的很開。

他覺得,朱祁鈺所要的,無非就是他退守南宮,不再相爭而已。

既然如此,遂了他的意便是。

然而,聽了朱祁鎮的回答,朱祁鈺眼中卻忍不住閃過一絲失望之色。

果然,無論是土木祭奠,還是如今站到了祖宗牌位麵前,自己這個哥哥,都從不曾真正有過悔過之心。

他心裡有的,隻有自己,有的是權衡利弊,有的是迫於無奈。

可那份真誠的愧疚之心,他從不曾有過。

土木二十萬的官軍,社稷宗廟傾覆的危難,都打動不了他的心。

他眼中所見,是王振的多年陪伴,是錢皇後的深情厚意,甚至是也先和伯顏帖木兒的「真心相待」。

但,他聽不見黎民百姓的哀哀嚎哭,也看不到,無數支離破碎,艱難度日的家庭。

我,唯我爾!

這就是朱祁鎮,他的哥哥,大明曾經的天子,如今的太上皇。

他,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朱祁鈺低頭,忽而浮起一絲自嘲。

倒是他錯了。

這句話,原本就不該問。

於是,他的臉色再無波動,臉上掛起淡淡的笑意,道。

「既然如此,便請太上皇,與朕同祭列祖列宗吧!」

朱祁鈺的本意,是懶得再和朱祁鎮多說,但是,這番神態變化,落在對方的眼中,卻變成了達到目的後的偃旗息鼓。

眼神當中閃過一絲複雜,朱祁鎮自然也聽出了這句話中的公事公辦之意,輕嘆一聲,他抖了抖身上的雪花,抬步便邁入了奉先殿。

祭祖的過程乏味可陳。

朱祁鈺的本意,是希望至少在列祖列宗麵前,朱祁鎮能夠稍稍意識到,自己曾是被先皇寄予厚望的兒子,哪怕不為社稷江山,至少為了先皇的期待,能夠為自己所犯的錯誤,哪怕生出一絲絲的懺悔之心。

但是,沒有……

既然如此,再繁複的儀典,若不從心順意,也不過是徒有其表而已。

焚香,誦經,叩拜,更衣出殿。

兄弟二人再度恢復到了最開始的狀態。

一言不發,形同陌路。

不過,讓朱祁鈺有些始料未及的是,他剛出殿門,便瞧見一副儀駕,遠遠的停在遠處。

宮人撐著的油紙傘下,女子穿著厚實的大紅色暗雲紋鬥篷,站在遠處,躊躇不前,不住的張望著,臉上帶著絲絲的忐忑。

看得出來,今天女子打扮的很精致,一定花了很長的時間。

但即便如此,也掩不住她臉上的憔悴之色,眼瞧著奉先殿中有人走了出來,她下意識的要往前走。

然後,似是意識到了什麼,神色忽而有些慌亂,生生的止住了前傾的身子,往後退了兩步。

見此狀況,朱祁鈺嘆了口氣,隔著好幾步遠,他便止住腳步,拱手道。

「見過皇嫂。」

這名女子,正是後宮中的端靜皇後,也是,朱祁鎮原配結縭的妻子。

重活一世,見過形形色色的人,但是,能夠得到朱祁鈺真心敬重的,隻有他這個嫂子。

隻可惜,有些事情,他也無能為力……

錢皇後略眯了眯眼睛,終於看清了來人並非自己所想,心中一時不知道是失望還是慶幸,但是,剛剛那複雜的心緒,總算是被衝淡了些。

躊躇片刻,她還是忍不住問道。

「鈺哥,陛下呢?我……我知道朝廷還有儀典,你們還有事情要忙,但……」

所謂長嫂如母,之前朱祁鎮還沒有執意親征的時候,錢皇後和朱祁鈺的關係也是很不錯的。

後來,朱祁鈺登基之後,不僅是他,汪皇後也一樣,對於錢皇後一直禮敬有加。

以至於整個後宮當中,隻有她對著兄弟倆的稱呼,和往常一樣,不曾有絲毫的改變。

不過雖則如此,但是,錢皇後並非是不知分寸的人,所以,她自汪皇後入宮之後,基本上不曾踏出過翊坤宮的門。

尤其是像今天一樣,穿越大半個宮城,還是首次。

可見,她如今的心緒,是有多麼的激動。

朱祁鈺再度躬了躬身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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