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四十九章:金尚書的決心(2 / 2)





不過,無論如何,廷議已經過去了,任禮也被扔進了詔獄裡頭。

不管是使詐還是怎麼著,天子該做的已經做了。

但是,如此一來,刑部的壓力就大了!

事實上,錦衣衛的這封密疏當中,隻說了一件事情,而且,如所有人意料的一樣,正是和任禮鎮守甘肅期間的侵占軍屯有關的事。

當然,就像金濂等人所疑惑的,僅僅是侵占軍屯,根本就不可能解釋任禮為何會如此冒險,謀刺朝廷重臣。

他之所以會這麼做,是因為在侵占軍屯的背後,還藏著一件更為嚴重的大事!

這件事情,還要從正統八年說起。

那個時候,任禮還在甘肅鎮守,當年的六月,他給朝廷上了一本奏疏,建議削減將領開墾荒地,向朝廷繳納的賦稅,以鼓勵邊防。

按照之前的規定,邊將帶領家仆開墾荒地的,每頃要向朝廷輸糧十二石,這個數字遠遠高於普通的民田,幾乎和軍田的納糧額度相近。

奏疏遞到中樞之後,在當時的朝堂之上,其實是引起過爭議的。

讚同者認為,此舉可以加強邊防,讓邊將在戍守之時更加用心,畢竟,有恒產者方有恒心,邊將置產業在邊鎮,在抵禦虜賊之時,才更會儘職儘責。

反對者則認為,此舉會使得私墾田在邊鎮愈演愈烈,有了這道政令,邊將必然會更加肆無忌憚,役使軍士開墾私田,中飽私囊,如此一來,軍屯廢弛,邊軍戰力下降,長遠來看,得不償失。

這件事情在朝堂上爭論了一段時間,但是最後,還是順利的通過了。

其中最主要的原因,便是因為當時的天子,也即是現在的太上皇剛剛親政不久,對曾經大破阿岱汗的任禮十分看重。

與此同時,雖然親政不久,但是,從那個時候起,太上皇便已經有意要對瓦剌動手。

雖然長遠來看,任禮的這個建議,會加重軍屯廢弛。

但是,短時間之內,的確對邊防有好處,能夠為之後對瓦剌動兵做準備。

因此,自那之後,邊將開墾荒地,隻需向朝廷納糧八石,便可名正言順的在戶部登記造冊,劃為私田。

應當說,這個建議通過了之後,任禮在軍中的威望迅速拔升,甘肅的邊防也的確有了暫時性的明顯的好轉。

對於這一點,其實朝中的很多人都頗有微詞,覺得任禮是在籠絡人心,所以才上了這本奏疏。

當然,不管朝中議論如何,這件事情畢竟走的是正常的流程,並沒有任何違規之處。

之所以會在這個時候被提起來,是因為錦衣衛注意到了隱藏在這封奏疏背後的內情。

要知道,任禮並非是第一年到甘肅鎮守,早在正統元年的時候,他就受命佩平羌將軍印,以副總兵之職出鎮甘肅,其後兩年間,和虜賊大大小小交戰數次,直到正統三年遠征阿岱汗大勝之後,回京受封寧遠伯。

但是,在京中呆了不到半年的時間,他便又回了甘肅,升任總兵官。

到正統八年,任禮遞上這份奏疏為止,他在甘肅至少已經鎮守了將近七年的時間。

於是,一個問題便出現了,是什麼樣的契機,導致了任禮在鎮守甘肅七年之久以後,向朝廷上了這樣的一份奏疏呢?

這件事情,在當時沒有人深究,但是,當傳來任禮謀刺於謙的消息之後,朱祁鈺便順理成章的想到了軍屯上頭。

於是,他便命人翻出當年的奏疏,讓錦衣衛趕赴甘肅詳查。

結果,果然查到了一點東西。

當初太宗皇帝北征,以金戈鐵馬懾服了整個北漠,兵鋒所指,無不低頭,其中便包括當時的諸多蒙古部落。

永樂後期,太宗皇帝在嘉峪關外,挑選了七個臣服於大明的蒙古部落,設置了關西七衛。

關西七衛地處瓦剌和西域之間,背靠甘肅,其最重要的作用,就是阻隔瓦剌和西域之間的聯係,將瓦剌孤立起來,迫使其臣服於大明。

因此,關西七衛和瓦剌之間,可謂是宿敵。

但是,在也先成為太師之後,瓦剌越發強盛,關西七衛在和瓦剌的對抗當中日漸落入下風。

於是,在正統八年的年初,又一次大戰失利之後,關西七衛中的赤斤蒙古衛都督且旺失加決定將一部分族人遷徙到肅州附近的也洛卜剌,但是,此舉遭到了當時的甘肅總兵官任禮的強烈反對。

隨後,且旺失加做出讓步,請求在也洛卜剌隻建寺廟,駐紮一部分牧民,作為日後大戰失利後的臨時避難之處。

但是,即便是這樣的請求,依舊遭到了任禮的拒絕。

隨後不久,也先向且旺失加請求聯姻被拒,雙方再次開戰,赤斤蒙古衛節節敗退,不得不龜縮一隅,暫時讓出了西域的通道。

而也先在擺脫了關西七衛的鉗製之後,從西域獲取了大量的物資,進而在短短的幾年之內,開始對大明發起了進攻。

密疏當中所寫,到此為止,並沒有將事情說的太明白。

但是,其實事情的輪廓已經逐漸清晰了。

金濂作為常年審案的大家,幾乎是在看完密疏之後,立刻便梳理出幾個重要的疑點。

首先,赤斤蒙古衛雖然偶爾也有截殺西域使臣的狀況出現,但是,對於大明一向十分恭順,而且和瓦剌是死敵。

按照太宗皇帝的設想,肅州和赤斤蒙古衛之間,本就是互幫互助的關係,所以,任禮沒有理由拒絕且旺失佳要遷移一部分族人的要求。

其次,任禮在這件事情上的態度過於強硬,而且,就在且旺失加提出要遷居之後不到一個月,任禮就上奏提議削減邊將墾田的賦稅。

這兩者之間,若說沒有聯係,隻怕讓人難以相信。

當然,直覺告訴金濂,除了這些明顯的疑點之外,這件事情背後,一定還藏著更深一層的秘密……

將奏疏合上,金濂的眉頭緊皺,似乎在糾結什麼。

片刻之後,他輕輕嘆了口氣,神色之間再無猶疑,上前拱手道。

「陛下,此事重大,且時間已過許久,想要徹查清楚,恐怕不易,故臣請命,親赴甘肅徹查此案,請陛下允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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