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八十五章:矛盾升級(1 / 2)





楊洪的聲音,一瞬間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不論文臣武將,看著眼前的局麵,頓時來了興致。

要知道,眼前的兩個人,一個是吏部尚書,百官之首,手握銓選大權的天官王文。

另一個,則是戰功累累,常鎮邊塞的大將,昌平侯楊洪。

這二人哪一個放在朝中,都是分量極重的存在。

而且須知,他們哪一個,都不是好惹的,王文自不必說,出了名的除了天子誰都不服,懟天懟地懟太上皇,他看不慣的人和事,說出話來能把人噎死。

這次也是一樣,沒看見剛剛王文的那一番話,說完之後直接讓太上皇臉色發黑,但是,王文卻絲毫不覺一般。

至於楊洪,他倒是沒有王文那麼跋扈,但是,上次整飭軍屯的朝議之上,所有人都看到了這位百戰老將的風範。

這也是一位惹急了敢不要命的主!

這兩個人針尖對麥芒,可是一場大大的好戲。

而且,更重要的是,不論是王文還是楊洪,都算是天子的人。

王文是朝堂上下公認的天子黨,至於楊洪,雖然不算天子一手提拔起來的人,但是,也是被天子重用,得了天子施恩的重臣。

他們如今在朱勇的功過是非上發生了如此強烈的分歧,天子,又會如何反應呢?

不少大臣偷偷地將目光投向了天子,但是,讓他們失望的是,天子的臉色並沒有絲毫的變化,依舊望著遠處,沒有絲毫要開口阻攔的樣子。

於是,底下的王老大人見狀,便明白了天子的意思。

繼續吵!

往上提了提袖子,王文望著對麵的楊洪,張口便道。

「楊侯所言倒是不無道理,那鄺野,王佐,身為朝廷重臣,不能勸諫君上,坐視朝廷大軍被瓦剌所圍,的確也是未儘人臣之責。」

「但是,這和鷂兒嶺一戰並無乾係,當初太上皇親征,命文武大臣隨行,乃是為了各司其職,臨機處置國政大事。」

「因此,鄺野,王佐等人之責,依舊是執掌兵部,戶部等一應政務,就此而言,大軍在外期間,朝廷政務平穩有序,二人並無失職之處。」

「可朱勇身為大將,職在戰事,鷂兒嶺一敗,輕敵冒進,受伏被殺,自然當受朝廷追究,有何不對?」

「依王某看,如今楊侯之舉,才是在無理取鬨!」

應該說,王天官平素雖然說話很衝,但是,也不是純粹的為了懟人而懟人,說話之間,還是有理有據的。

而且,或許是顧及到麵前的人是楊洪,他老人家說話的時候,礙著天子的麵子,還是收斂了火力的。

但是,楊洪顯然沒有領他這份情的意思,搖了搖頭道。

「天官大人不經戰陣,所以說話之間,不免有些紙上談兵,本侯隻問一句,難道說,帶兵打仗,便一定要打贏嗎?」

「戰場之上瞬息萬變,哪怕是經年老將,也不敢說自己在戰場上做出的決斷都是正確的。」

「鷂兒嶺一戰,成國公的確有過,但是,若因一時決策失誤,而抹去他多年為朝廷的功勞,不免寒了忠臣良將之心。」

這番話,楊洪說的理直氣壯,但是實際上,在場眾人都清楚,在這場交鋒當中,他是落了下風的。

王文的性格,罵起人來,根本不管是不是自己人,剛剛楊洪拿鄺野,王佐等人未能勸諫君上,阻止大軍被圍為由,試圖論證土木之役不能完全怪在朱勇等一乾武將的身上。

對此,王文並不否認,但是,卻搬出了百官各司其職的理由。

他承認鄺野等人有失臣下職分,但是,他話說的一針見血,那就是,勸諫君上之失,是朝中文武大臣都應該做的,並不單是文臣之失。

如果說,楊洪要抓住這一點不放的話,那麼,隨軍出征的英國公張輔,駙馬都尉井源等人,也同樣和鄺野等人一樣,有不能勸諫君上之過。

既然大家都有錯,那麼,搬出來論就沒有意思了。

這三兩句話,便巧妙的將楊洪的攻勢全數化解,與此同時,王文再用文武各有職司為由,說明朝廷處置朱勇的合理性,可謂儘顯老辣的政治風範。

與之相對的,楊洪顯然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但是,他卻並不能駁倒王文的這番話,隻能從另一個角度出手,強調戰陣的變化性,試圖為朱勇博得一些同情分。

說白了,道理講不通,就隻能打感情牌了。

畢竟,朱勇雖然鷂兒嶺一戰失利,但是,多年戰功總不是假的,因一戰之過,抹殺過去的功勞,總是不免讓一眾武將,有兔死狐悲之感。

因此,一時之間,眾多在場的勛貴,不管是跟成國公府關係好的,還是關係差的,都不免有些麵色戚戚。

有幾個勛貴大臣,張口似乎想說什麼,但是,看了一眼楊洪,又有些猶豫。

這個時候,一旁的張輗卻立刻開口道。

「不錯,天官大人所言未免偏頗,朝廷文武雖各有職司,但是,勛臣武將在戰陣之上,是拿命搏殺,為大明守疆拓土。」

「聽天官大人此言,對武將對朝廷的辛苦功勞貶的如此不值一提,不免令人想起前宋之時,一眾廟堂大臣,信誓旦旦開口道武臣無用,當馭於文臣之言。」

「前宋重文輕武,以致靖康之禍,傾覆之危,如今我大明,難道要重蹈覆轍嗎?」

這話一出,在場的大臣明顯感到,氣氛有些不對。

尤其是不少勛臣,望著對麵文臣的目光,都帶上了幾分敵意。

應該說,張輗的這招並不算高明,甚至有點牽強,王文隻是說要追究朱勇鷂兒嶺一戰失利的過失,但是,他卻扯到了朝廷重文輕武的後果上,不可謂用心不險惡。

但是,不管是牽強還是用心險惡,至少,這招是有用的。

對於朱勇的功過是非,如果要吵的話,那必然是各執一詞,但是,近些年來,朝中重文輕武的風氣,確實是日益嚴重。

眾多勛貴對此是感同身受,因此,不管是不是牽強,但是提起了此事,大家自然而然的就生出一陣同仇敵愾之心。

場上沉默了片刻,王文看著對麵隱隱有聯合之勢的勛貴,嘆了口氣,道。

「朝堂之上,自然是文武平衡,方是長治久安之道,但是,鷂兒嶺一戰,朱勇之過確實,王某實在不知,此事有何可以辯駁之處?」

「若諸位非要細究土木之役到底是誰之過,那麼……」

聽到王文莫名的口氣,在場眾臣都不由感到一陣心驚肉跳。

「夠了!」

未等王文說完,上首突然傳來一聲輕喝。

眾人抬頭望去,隻見太上皇手掌拍在桌案上,麵色早已經是難看之極,倒是天子,依舊沉默著。

於是,在眾人的注視下,太上皇冷聲開口道。

「今日乃是春獵大典,你們吵來吵去,成何體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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