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五十二章:最好的結果(2 / 2)





這本身就是最不正常的事。

倒不是說,政務的處理當中,不能不爆發衝突的和平解決了,而是這次的朝會,痕跡有些過於明顯了。

或許,在普通的大臣眼中看不出什麼,但是,落在陳循這樣的七卿大臣眼中,隻要仔細回溯一番,不難發現其中的破綻。

這件案子之所以複雜重大,是因為其中的任何一點,都有可能會引起嚴重的矛盾衝突。

無論是勛貴聯名上書,還是任禮謀刺重臣,乃至是寬恩與否,對朝廷綱紀的影響,都是很容易吵起來的話題。

但是,細細回想就會發現,幾乎是在每一次即將爆發衝突的時候,朝堂上就會有人把話題拉回來。

陳循算的上是眼明心亮,雖然說當時沒反應過來,但是下了朝之後,細細一想,他便發現,在朝臣們爭論的過程當中,有三次重要的轉折。

一次是最開始朱儀上奏之後,有官員出麵反對,這個時候,朱儀沒有出麵,反而有一禦史出麵反駁。

這一下,便將有可能出現的文武對峙,消弭於無形之間,而這個禦史,又恰巧和成國公府有舊,這恐怕不是巧合可以解釋的。

在此之後,這件事情就被拋開了立場屬性,成為了各執己見的政務問題,或許是察覺到了這一點,天子直接點了部院內閣這些成國公府影響不了的大臣出麵。

俞士悅一向持中,不算意外,而陳鎰堅決反對,當時有些出乎陳循的意外,但是如今想來,怕是陳鎰也察覺到了,這次朝堂議事,背後有被人操控的影子,所以才親自出麵試探。

陳循也恰恰是從那個時候,察覺出來不對勁的。

尋常時候,陳鎰雖然方正,但是,可不會說話這麼不客氣,直截了當的就表示堅決反對。

對陳鎰這個人,陳循還是有了解的,他不是這麼趕儘殺絕之人,但是他這麼做了,就隻能說明,他在試探。

果不其然,緊隨其後,朱儀就擺出了阿速已然諒解的理由。

這個時候,氣氛其實已經有些緊張了,陳鎰直接添了一把火,提起了最敏感的話題,任禮謀刺朝廷重臣。

這個話題在朝堂上一旦提起,勢必會引起諸多議論躁動,可以說是置任家於死地的必殺技。

成國公對峙左都禦史,意見相左本就容易相持不下,更何況,陳鎰提了這種話題出來,必然會引起朝堂輿論壓倒式的反轉。

可就在這個時候,朱儀又退了,緊接著,陳懋出麵,直接將討論任禮罪行的這一節略過,提起萬民書,這一國公一侯爵,二人一退一進之間,將再度醞釀起來的朝堂風波,再次消弭於無形。

再就是最後,朱鑒出麵提出將任弘留京奉養長輩,一切都看起來順理成章,好像這是一個各方博弈之下,最終大家都能接受的結果。

但是仔細一想,便覺得這些關鍵的節點,都有人在背後控製的跡象。

遠遠望著成國公府的馬車離開,陳循嘆了口氣,神色有些複雜,道。

「老夫沒猜錯的話,這位國公爺,打從一開始就沒打算替整個任家爭取寬赦,要把任弘留在京中,替換掉原本的任家子嗣,隻怕才是他的目的……」

任家大廈已傾,到底是誰留在京師當中,對於陳循來說並不重要,他更看重的是,朱儀這位成國公復爵之後,首次在朝堂上出手,便展現出了這樣的手段和功底,幾乎控製了整個朝議的發展走向。

這種能力,對於之後的朝堂來說,隻怕……並非是什麼好事啊!

搖了搖頭,陳循轉頭對著杜寧問道。

「此事已然了結,不必再想,你手裡的那樁案子,查的怎麼樣了?」

聞聽此言,杜寧立刻便肅然起來,道。

「陳師放心,諸多細節已明,若非這段時間,朝廷上下的注意力,都在任禮的案子上,學生早就想將此案揭開了。」

他們所說的,自然就是殿試舞弊一案。

這樁案子拖延了許久,遲遲沒有進展,上次的時候,杜寧本想提起來,但是,卻被內閣攔了下去。

之後便是任禮一案惹得舉朝矚目,如今此案塵埃落定,有些帳,也的確該清算了!

「如此便好,準備好的話,明日就呈遞上去吧,免得夜長夢多!」

陳循輕輕頷首,擱下一句話,便轉身離去,杜寧長長的吐了一口氣,望了一眼宮城,緊接著,也同樣跟了上去。

…………

夜,英國公府。

儘管朱儀已然復爵,但是,有什麼事情要商議,他仍然會到英國公府來,至少,哪怕僅僅是表麵上,朱儀並沒有像當初的任禮一樣,一朝得勢便忘了自己是誰。

這一點,一直讓張輗十分滿意。

「你要做的是,老夫已經幫你做了,今日的朝會,倒是讓老夫開了眼界,這幫文臣隻怕還覺得自己又勝了一次,可他們卻不會想到,打從一開始,咱們想留下的,就隻有任弘!」

花廳當中,張輗坐在主位上,輕輕的抿了一口茶,開口說道。

今天的朝會,的確都在他們的預料之內,當然,這不是僅靠朱儀一個人做到的,英國公府在其中也出了不少力。

尤其是陳懋那邊的配合,都是張輗去商討的,打從心底裡,張輗是不願意留下任弘這個少年的,但是,既然朱儀堅持,他也就配合了。

畢竟,任家破落成這個樣子,一個十五六歲的半大孩子而已,就算是再厲害,也翻不上天去,不至於因為這個,跟朱儀擰著來。

何況,他也的確想看看,這朱儀到底有幾分能耐,今日一瞧,果然是讓他大開眼界。

不論是對朝局的洞悉和推演,還是成國公府在很多大臣當中的影響力,都是張輗所未料到的。

就單是張輗所知道的,這次站出來的文臣當中,不論是讚成的還是反對的,都至少有那麼幾個,是朱儀遞了話的。

聞聽此言,朱儀倒是沒有自矜之色,而是嘆了口氣,道。

「倒也不是沒那個想頭,聖母吩咐了,若能替任家爭取,自然是要爭取的,我今日也的確想儘力試一試,能不能保下任家,可任禮所做之事,實在是……所以到最後,也隻能是取其上得其中了。」

「不過,這樣也好,不管是對咱們,還是對聖母,哪怕是對任家,都算是一個最好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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