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七十七章:於大聖人(1 / 2)





威懾與安撫?

俞士悅眉頭微皺,不由思索起來。【Google搜索.com】

如今的朝廷當中,南宮和天子其實維持著一種脆弱的平衡,而這個平衡的聯結點,就是東宮的太子殿下。

要知道,當今天子登基,從程序上來說,其實是有問題的,說白了,雖然不能說是得位不正,但是到底有幾分先斬後奏的意味。

不去探討受禪還是嗣位的細節,當今天子繼位的合理之處,其實來自於兩份詔書,一是宮中聖母的懿旨,二便是所謂的『口詔』。

甚至可以說,後一份的效力,比前一份要更強,這和法統無關,而是程序是否合理合法的問題。

如果說口詔是真,那麼天子的根基就穩固,如果說口詔是假,那麼天子便是名不正言不順。

而遺憾的是,口詔是假的!

所以想要保證天子的地位穩固,首要考慮的問題,就是如何將這份假的口詔變成真的。

對於朝廷的諸多重臣來說,能夠走到這個地步,他們非常清楚,這個世界上不存在沒有破綻的偽造。

唯一能夠做到無懈可擊的,就是這份口詔就是真的。

這聽起來很矛盾,但是道理就是這麼個道理,而且是必須要做到的道理。

正因於此,天子和太上皇之間,便展開了暗中的博弈。

當時的局勢,天子既已登基,自然不可能再讓出皇位,但是,若無太上皇的背書,那麼天子繼位的合法性就會受到質疑。

事實上,如果太上皇回朝,就是不承認這份口詔的存在,或者對此不予表態,當然改變不了大局,但是相對的,天子也不可能強逼太上皇承認。

如此一來,看似沒什麼問題,但是終歸會埋下隱患,引得朝野上下人心浮動。

但是現在,太上皇歸朝時,郊迎,祭天,祭祖,奉天殿宣詔,親自昭告群臣,布告天下,以聖旨的形式,補上了這份禪位詔書,也就消弭了這個隱患。

有這份詔書在,有奉天殿中文武群臣親自見證,這份口詔自然就是真的!

或者說,有這份詔書在,口詔是真是假,並沒有什麼所謂,因為這種正式的聖旨的效力,要遠勝於一份口諭。

但是,太上皇願意這麼做的前提是,太子之位穩固。

事實上,現在回過頭去再看,當初太上皇盤桓宣府不歸,未必就不是存了要爭上一爭實權的念頭。

可到了最後,雙方仍然各自做了妥協。

太上皇退居南宮,不問政事,天子善待太子,保證儲君之位,這是一場無言的交易。

可以說,太子安居東宮,太上皇和天子才能平安無事。

但是顯然,這種平衡是脆弱的,倒不單單是因為太子這個連結點不夠穩固,而是對於雙方來說,都並不滿足於現狀。

太上皇就不說了,就像於謙所說的,雖然退居南宮,但是屢屢暗中試探,想要插手朝政,試圖擴大自己的影響力。

至於天子,所謂君心難測,誰也不知道,天子到底在想些什麼。

但是至少,在一眾重臣們所見中,天子也並無意和南宮結好,隻不過維持表麵上的和睦罷了。

而且,有一點是可以肯定的,那就是,對於太上皇屢屢試圖在朝堂上擴大自身影響力的舉動,天子必然是不滿的。

這一點,從之前太上皇屢次暗中試探,均被天子各使手段化解,便可以看出。

所以此次帶著太子出宮,很明顯就是一次警告!

是對近來太上皇行事太過張揚的威懾!

這是在告訴太上皇,這朝堂上,還是天子做主,他隻是懶得和底下人計較,但是不代表他不知道這些小動作。

恰在此時,於謙望著俞士悅,麵帶深意的道。

「俞兄身在內閣,消息應該得到的比於某更早,就在陛下和太子殿下出宮之後不久,聖母便到了南宮,隨後,成國公便被召進了慈寧宮,說是詢問兩公府的婚事?」

「嗬……」

最後的這一聲,於謙罕見的帶上了幾分嘲弄的口氣。

見此狀況,俞士悅苦笑一聲,道。

「總要有個由頭不是?」

「不過此次陛下攜太子殿下出宮,看來是真的讓聖母著急了,不然的話,也不會不顧外朝內宮之分,公然召見朝臣。」

太後畢竟是太後,份屬後宮,按理來說,是不能隨意召見朝臣的。

但是實際上,因為往常時候,太後都是皇帝之母,所以必要時候,也有偶爾逾矩之時,隻要不過分,大家都裝著瞧不見。

而且,有張太皇太後在前,她老人家輔政多年,見過的朝臣不知凡幾。

如今慈寧宮這位,雖然不是當今天子之母,但也算是在危急時刻,臨時主政過的,加之她老人家平日裡的確比較克製,很少單獨召見朝臣,要麼是見的外戚,要麼是有皇帝陪同,還算是符合禮製,所以,一乾大臣們也都沒有就此事多說過什麼。

但是這一次,平心而論,孫太後的確做的有些過分了。

兩公府的婚事雖然說是她老人家給賜的婚,但是一則朱佶要守孝三年,根本談不上什麼婚事的籌備,二則成國公府的老夫人尚在,就算是要詢問婚事,這種後宅之事,也該召她覲見。

尤其是在這個當口,孫太後急急忙忙的召朱儀進宮,其目的不言自明。

聞言,於謙道:「聖母她老人家無非覺得,身在後宮,又有當初扶立天子之功,沒人能奈何得了她。」

「但是,她卻忘了,若是她老人家僅僅隻是待在後宮當中,不問政事,那麼,外朝大臣自然是無計可施。」

「當然,若真是如此,我等原也不必和聖母作對,但是,既然聖母如今有如此逾矩之行為,那麼,我等自不可袖手旁觀。」

這世上做任何事都是要付出代價的。

孫太後如此作為,其實是在消耗她當初臨危主政,扶立天子時積累下的威望。

事實上,雖然他們二人剛剛說的是太上皇暗中乾預朝政,但是其實,孫太後也沒少從旁輔助。

別的不說,成國公復爵一事,就是她老人家親自出麵,除此之外,還有上次春獵前蒙古女子一事,再往前推,關於南宮的一應安排,其實在很多事情上,孫太後都有逾越本分之舉。

隻不過,天子並不計較,每次又都是事出有因,再加上之前積累的威望,所以,基本都沒有鬨出太大風波而已。

當然,最重要的原因還是像剛剛於謙所說的那樣,孫太後畢竟是後宮之人,而且身份擺著,就算是犯了錯,也最多隻能不痛不癢的勸兩句,甚至連責罰都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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