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六十五章:教太子(1 / 2)





應該說,朝野上下一直都希望太子能夠早日出閣,並不是沒有理由的。

如今的朱見深,雖然出閣才半年多的時間,但是,無論是氣度還是儀態,都已經無可挑剔。

一舉一動之間,都沉穩有度,絲毫不像個才滿五歲的孩子。

朱祁鈺坐在上首,看著板板正正行禮的朱見深,問道。

「剛剛的事情你都看到了,今日,固安在小學堂中發生的事情,你可清楚?」

這句話問出,一旁的俞士悅頓時忍不住皺了眉頭。

果然,天子今日之舉,並不單單是要教導固安公主這麼簡單。

不出意外的話,固安公主之事,不過是個引子而已。

目光在近乎並列跪地的太子和徽王身上掃過,俞士悅心中掠過一絲憂慮。

就是不知道,天子到底用意何在了……

現如今的場景,其實有些四不像。

說是奏對,可畢竟是剛剛用了早膳,算是飯後閒談,聊的又是家事,可要說是閒聊,有俞士悅這個外臣在,也不能算是私下。

所以,這勉強算是半正式的場合。

這種場合有好處也有壞處,好處就是不似正式奏對般拘謹,說話之間就算是有錯,也沒有妨礙。

但是,壞處就是,這種奏對很難保密,內容乃至細節都很容易流傳出去,進而引發外朝的種種猜測。

當然,這是對於天子來說的,對於外臣,乃至是朱見深這個太子來說,其實和奏對相差仿佛,區別隻在於氣氛是否寬鬆而已。

因此,麵對天子的詢問,朱見深仍舊一絲不苟的行禮,回道。

「回皇叔父,知道一些,先前侄臣在偏殿侯召時,恰逢小學堂休息,五妹妹過來探望,說起了幾句。」

於是,朱祁鈺點了點頭,繼續問道。

「好,固安既然對你說了,那朕就不再贅述此事了。」

「俞先生方才說,朕對固安太過嚴厲了,你覺得呢?」

啊?

俞士悅原本緊繃著心神,想要看看天子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可一個沒曾想,這話怎麼就引到他身上了呢?

一時之間,俞次輔不由得苦笑連連。

我的陛下,不帶你這麼玩的……

他就是隨口勸了一句,這件事和他有什麼關係啊喂?

當然,這話說是肯定不敢說出來的,隻不過,俞士悅看著皇帝的目光當中,卻免不了多了一絲幽怨。

不過,這個時候,顯然不是計較這個的時候。

很快,俞士悅的目光,就落在了前頭的太子身上。

天子的這句話問的隨意,但是,這話對於如今的太子來說,要答卻不好答。

這個道理其實也簡單,就像剛剛俞士悅為什麼要『勸』皇帝不要那麼嚴苛一樣,有些時候,表麵上順著皇帝,並不是真的順著皇帝。

固安公主一向受寵,雖然犯了錯,但是,天子如此教訓,心裡必然也心疼的很。

這個時候,外人再去說皇帝罰的理所應當,說小樹不修不直溜,皇帝不在心裡記你一筆才怪。

這道理並不難懂,但是,這種人情世故,對於現在的太子來說,顯然不是應該知道的內容。

就算拋開這個不提,處罰固安公主,是皇帝所為,但是,說皇帝太過嚴厲,是俞士悅所言。

一為君父,一為師長,讚同哪個,反對哪個,都很容易引發非議,當然,也更不能含糊其辭,不然的話,會被視為沒有擔當。

再延伸了想,犯錯的事固安公主,和太子雖非嫡親兄妹,但是,在如今的天家關係下,卻理當視同嫡親妹妹。

太子若過分批評固安公主之過,則易被人議論冷血無情,若回護固安公主,則易被人指責是非不分。

總之,坐在儲君的位置上,受萬眾矚目,一舉一動都會被無限放大,想要做到儘善儘美,需要極高的政治功力。

當然,俞士悅很清楚,以太子殿下的年紀和閱歷,不可能想得到這麼多,他也沒指望太子能夠應對的完美無缺。

太子既然出閣,那麼,遲早會遇到這樣的情況,躲是躲不掉的,東宮之設,便是為此。

既是儲君,那麼日常的每一件小事,隻要應對不當,就會引發朝野關注,這個時候,就該是東宮起作用的時候了。

事實上,天子的問題雖然問的不好答,但是從俞士悅的角度出發,無論太子做出何種應對,他都有信心,能夠應對朝野上下的議論乃至是彈劾。

如今太子年紀尚幼,這就是最好的一道擋箭牌。

相比較擔心太子的應對,俞士悅更擔心的還是最初的問題……

天子到底想做什麼?

這是在試探,還是在考驗,用意是在太子身上,還是在外朝的身上?

又或者,兼而有之?

俞士悅心中的念頭百轉,這邊朱見深便已經答了話。

如同俞士悅所料,朱見深畢竟還小,哪怕是從冊封太子開始教育,也最多隻能教會他表麵上的儀態穩重,但是才學和政治能力,遠非他這個年紀可以有的。

因此,麵對朱祁鈺的問話,朱見深並沒有多想,就回答道。

「皇叔父確實有些嚴厲,五妹妹雖犯了錯,但是先生既已懲罰,而且是戒打五尺,已然很重了,有此懲戒,五妹妹想來已知所犯之錯。」

「依侄臣之見,皇叔父隻需講明道理,五妹妹向來聰慧,必定能夠知錯就改,但是皇叔父方才嚴厲斥責,雖會令五妹妹驚懼害怕,此後不敢再犯,卻有失寬仁之道。」

這番話,朱見深說的條理清晰,但是,卻讓俞士悅心中忍不住為他捏了把冷汗。

太子殿下,倒真是敢說!

別的也就算了,有失寬仁之道,這話是能隨便說的嗎?

也就是太子殿下年紀還小,要是再大些,到了足以參政的年紀,光是這句話,就足以被解讀為東宮對皇帝心懷怨望,實打實的引起一場政治風暴,是一點問題都沒有。

果不其然,這番話說完,天子的神色頓時變得有些古怪,目光落在一旁的俞士悅身上,淡淡的道。

「俞詹事,看來這段時間,東宮的師傅們果真勤勉,教導太子,倒是頗有成效。」

這話,聽得俞士悅背後涼颼颼的。

吞了吞口水,看了看有些懵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的太子殿下,俞士悅強裝鎮定,上前拜倒在地,道。

「陛下,太子殿下和一眾殿下向來親厚,尤其是固安公主,素來和太子殿下親近。」

「太子殿下每來乾清宮請安,必往探望固安公主,想是方才陛下訓斥公主殿下有些嚴厲,所以太子殿下心疼幼妹,所以一時言辭失當,請陛下恕罪。」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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