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零八十二章:不撞南牆不回頭(2 / 2)





這位陛下,不是一向最看重朝局穩定嗎?

怎麼,忽然改性子了?

聞聽此言,朱儀的目光中閃過一絲深意,道

“二爺,這禦前之事啊,怕的往往不是欺瞞,而是如實稟告,陛下擺明了不想見於謙,但是,這於謙帶著群臣,在此處等候,名為等候,可是實則,卻隱隱有逼諫的意味,隻不過,還未亮出真正的名頭罷了。”

“這種情況之下,沒有說法,其實才是最好的處置,不是嗎?”

張輗到底是勳貴世家出身,稍一思忖,便明白了朱儀的意思。

“不錯,剛剛懷恩公公已經兩度傳旨,但是,於謙仍舊執著不放,這種情況下,陛下要麼召見,要麼不見。”

“要是召見了,這一局便算是陛下輸了,可要是再傳旨說不見,那麼,群臣要麼退去,要麼,恐怕就是真正的跪諫了。”

“看於謙這個架勢,就算是懷恩公公再來傳旨,他怕是也不會就此退去,倒不如維持現狀,讓這些人吃吃苦頭,等熬不住了,自然便會退去……”

“不過,看這個樣子,這位於少保,怕是要跟陛下硬扛到底了。”

看著張輗一副看好戲的樣子,朱儀忍不住搖了搖頭,道。

“應該快了,不出意外的話,陛下應該隻是想讓這些大臣吃些苦頭,並沒有打算真的把他們怎麼樣,這樣的天氣,再這麼不管不理,隻怕是要出事,咱們這位陛下,這點分寸應該還是有的。”

似乎是為了印證朱儀的話一樣,他這邊話音剛落,另一邊宮裡就有了動靜。

遠遠瞧著,一隊內侍從宮中走了出來,見此狀況,在一旁歇息的幾個大臣,也紛紛被人攙扶著重新到了宮門前。

但是,讓所有人意外的是,這次來的不是懷恩,而是東廠太監,舒良!

所謂人的名樹的影,看清是這位舒公公的時候,不少大臣後背便是一涼。

和素來低調的懷恩不一樣,舒良每次出來,身邊帶的人都不少,這次也不例外,粗略看著,跟他一同出來的內侍,至少有三四十個。

舒公公穿著一身張牙舞爪的蟒衣,來到眾臣麵前站定,臉上依舊掛著萬年不變的虛假笑意,還未開口,眼瞧著於謙打算開口的俞士悅,便搶著上前道。

“見過舒公公,不知陛下聖體可好些,是否能夠召見我等?”

這話說的客氣,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舒良也回了個禮,道。

“次輔大人不必著急,太醫診治了之後,說是陛下昨日有些著涼,不礙事,至於能否召見……”

舒良緩緩收斂了笑意,轉向了在場的正主於謙,道。

“陛下口諭,今日不見大臣,諸位,請回吧!”

這話剛剛懷恩就說過一遍,如今舒良再說,基本上是原話未動,但是,不同的人說出來,其中意味明顯不同。

至少,從這位舒公公嘴裡說出來,莫名的讓人不自覺的想往後退。

一時之間,宮門外的不少官員,都隱隱有退縮的意思。

當然,這些人當中,不包括於謙!

即便是麵對著舒良,他依舊神色如常,道。

“舒公公,今日我等前來,實有要事要稟告陛下,若陛下不見我等,我便繼續在此等候,還請公公再稟陛下。”

同樣的一番話,於謙剛剛也說過,如今的場景,好似是重來了一遍,但是實際上,卻大不相同。

大臣們這邊,已經見到了天子的心意,他們當中大多數人是想要勸諫,但是,不是想要送命。

就連於謙這樣深受寵信,位高權重的大臣,都被在這烈日底下,硬生生的晾了這麼久,可見此事之上,天子心意已決,再耗下去,著實是沒有好處。

而且,實話實說,在場的許多大臣,平素都是錦衣玉食之人,今日這般暴曬之苦,著實讓他們脫了半層皮。

因此,雖然於謙的態度依舊堅定,但是這一次,響應者卻是寥寥無幾。

另一點不同就更顯而易見了,上一次,站在於謙麵前的,是懷恩,而這一次,則是舒良!

這位舒公公的名聲,可不是被人捧出來的,聽了於謙的這番話,他的臉上重新掛起一抹慣常的笑容,道。

“稟倒是不必了,於少保之意,陛下已然儘知,剛剛咱家出宮之前,陛下也有吩咐,如若於少保不肯離開,那麼,咱家便替陛下問幾句話。”

豔陽高照,但是這話從舒良嘴裡說出來,卻似冒著寒氣。

於謙拱了拱手,道。

“臣恭聆聖訓!”

於是,舒良直起腰,道。

“陛下問,於謙你可還記得臣子本分?”

“朕在宮裡龍體抱恙,你身為臣子,不思好好辦差,為君父分憂,卻率群臣在宮門口遷延不去,口稱朕若不見你,便不肯走,你可知此舉,是在脅迫君上?”

“你的來意,朕都知曉,皇莊一事朕決心已定,不必在議,諸司衙門配合辦差便是,今日朕不想見爾等,都回去好好辦差,不得再遷延抗旨,否則,朕定嚴懲不貸!”

這些話,前頭是對於謙說的,但是後頭的話,卻有大半,是對在場的群臣所說。

眼瞧著聖意已決,在場諸臣不由掀起一陣低低的議論聲,不少人都頗有退避之意。

就連一眾重臣,相互對視了一眼,也不約而同的歎了口氣,一旁的胡濙率先道。

“既是如此,煩請舒公公稟告陛下,老臣今日就先告退了。”

說罷,在兩個官員的攙扶下,便緩緩蹣跚離去。

緊接著,工部的陳循,刑部的金濂也同樣告退而去,他們這麼一走,算是開了頭,不少早有去意的官員,紛紛跪在地上磕了個頭,然後灰溜溜的離開了。

片刻之間,原本浩浩蕩蕩的隊伍,便走了大半,剩下的一小半當中,除了內閣的幾個人之外,有些份量的,就是於謙,陳鎰,王文幾個人了。

王老大人老神在在,站在一旁,絲毫沒有表態的意思,舒良也不看他,在場的人心知肚明,王文和其他大臣不一樣,其他大臣是來鬨事的,但是王文純是來鎮場子的,這位老大人,向來跟天子一條心,他之所以沒有走,是因為於謙還在,怕鬨出什麼亂子來。

至於於謙……

背後的人走了不少,但是,他的麵色卻沒有絲毫動搖,依舊站在原處,道。

“臣回陛下,臣子本分,臣時刻謹記,臣今日在宮外求見,實為勸諫陛下,斷無半絲不敬之意,冒犯陛下之處,臣願領罪,但是懇請陛下能召臣一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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