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開的壁櫥裡整整齊齊地掛著巫服。
裡屋中傳來微弱的亮。
源稚生走進了裡屋。
裡屋的風格和外麵一樣,隻不過被爐桌換了鋪地的床鋪。
唯一能用來「樂」的就是那台巨大的晶電視
而現在這台巨大的晶電視裡,正在播放著特攝片迪迦奧特曼。
穿巫服的繪梨坐在鋪地的床鋪上,手肘撐著膝蓋,雙手撐著下,背對著源稚生目不轉睛地看著電視。
看的很認真,完全沒有回頭看源稚生。
晶屏幕的是屋唯一的源,照亮了繪梨致的小臉。
真的很漂亮,源稚生一直為有這樣一個漂亮的妹妹而驕傲。
曾經很長時間他都不清楚繪梨的份,隻記得橘政宗第一次帶繪梨來跟他見麵,是在神社中,大風吹落著漫天的櫻雪,繪梨躺在病床上戴著呼吸機。
橘政宗說這就是我們找到的唯一的上杉家後裔,的統已經獲得了家主們的認可,但的健康狀況不太好,隨時隨地需要醫護人員在旁邊,今天恰好是不舒服的時候,你就隻能這樣跟見麵了。
源稚生走到病床邊,看著這個看上去發育得很健康卻眼中無神的孩,的頸部纏著繃帶,據說那是失控掙紮的時候自己弄傷的。他不由得可憐也喜歡,就拿出了自己口袋裡那台新買的NDS遊戲機遞給,算作初次見麵的禮。
說起來繪梨就是從那時開始喜歡上玩遊戲的,源稚生簡直不敢想象沒有遊戲機的那些歲月裡繪梨的生活,永遠住在加護病房裡,等著別人來問覺今天有沒有好一點,聽著心跳儀單調地嘀嘀作響……
就像一個與世隔絕的怪。
從那一刻起確定了他對繪梨的,那是兄長對妹妹的,他已經失去了一個弟弟,空缺的位置需要一個妹妹來補足。
此時此刻,源稚生心中忽然一。
繪梨天生一張無悲無喜的臉,即使由源稚生陪著打遊戲是最喜歡做的事,也難得出一笑容。
不過畢竟相的時間很長了,源稚生還是能覺出的緒變化。
比如現在。
源稚生能覺到繪梨的呼吸有些小急促,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晶屏幕。
他有些茫然了。
造這一切的當然是屏幕上的特攝片迪迦奧特曼。
可迪迦到底有什麼樣的魅力,能讓繪梨連續看這麼多天後,還被深深的吸引,因為裡麵的故事節出現這樣強烈的心波?
源稚生不想起了從前。
他小時候擁有過希卡利奧特曼的手辦,這個名字是『』的意思,塗裝是漂亮的藍,跟其他奧特曼的紅完全不一樣,最強的武是騎士劍,非常帥。
電視上說奧特曼是正義的夥伴,而隻要為奧特曼的夥伴,他們也能為正義的夥伴。
他那時候堅信隻要買了奧特曼的手辦,就會為奧特曼的朋友。
而無論多麼強大的怪最終都會被正義的夥伴打敗。
源稚生帶著疑看向晶電視。
電視上是一個看上去傻乎乎的呆萌怪,它加了馬戲團跟著馬戲團四表演,它的名字做德班。德班和馬戲團的人相依為命,過著走的生活。
有一天,邪惡的怪艾能那盯上了德班,開始了追殺之路,因為德班可以釋放中和電磁波的波,是艾能那的剋星。
而在艾能那控製人類進狂暴化互相攻擊的時候,膽小的德班站了出來選擇守護人類,它很快就被艾能那打飛了,就在這時代表正義的迪迦閃亮登場,擋在了德班的麵前。
在德班的幫助下,迪迦打敗了邪惡的艾能那,世界重新恢復和平。
一個簡簡單單的故事,甚至因為製作年度較早,很多地方都顯得很糙,源稚生了鼻子,實在不明白它的魅力究竟在哪。
直到一集播完,呆萌的德班以山羊的造型繼續留在馬戲團中和大家告別。
繪梨低頭在紙上唰唰地寫著什麼。
不等源稚生探頭看去,繪梨轉,眼睛亮晶晶的好像有,將紙條展在了源稚生的麵前。
「奧特曼會保護善良的怪嗎?」
源稚生有些哭笑不得,耐著子想和繪梨好好說道一二。
可他忽然愣住了。
繪梨為什麼會突兀地問這種問題?
已經連續看了很多天這一集迪迦奧特曼了,一直在思考的就是這個簡單的問題嗎?
源稚生很清楚,繪梨的世界觀並不,因為沒有接過外麵的世界,所能接的就是遊戲與畫片。
在想象中構築著自己的世界,例如歷代高達和魯魯修在同一個時空中作戰,聖鬥士跟攻殼機隊也是同時存在的。
他突然間意識到了什麼。
繪梨這些天之所以在反覆地觀看這一集,是因為在思考一個困了很久很久的問題。
奧特曼會願意守護善良的小怪嗎?
那麼,為什麼要糾結這個問題?
因為在此前的世界觀裡,正義的奧特曼會打敗一切怪,無論多麼強大的怪,最終都會倒在正義的奧特曼腳下?
該死……
他忽略了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繪梨和他不一樣!
曾經的他以普通人的視角追隨奧特曼的影,可繪梨不是!
繪梨從來不是以奧特曼和孩子的視角來看整部劇的,是以怪的視角!
很清楚自己和普通人是不一樣的!
奧特曼對來說其實是一部恐怖片,這部片子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訴世界的真理,邪惡的怪必將被正義的奧特曼打敗。
可是……為什麼繪梨從來沒有與自己傾訴過這一點?
源稚生忽然間得到了答案。
他的心臟就像墜無儘深淵般筆直往下墜去。
隨之而來的便是深骨髓的恐懼。
繪梨當然不會告訴自己,怎麼會告訴自己呢?
知道自己是鬼,而且是極惡之鬼。
居住的地方用合金打造了二十厘米厚的大門,門後還有冗長的金屬通道,通道裝著取空氣的裝置,隨時可以通過降低氣的手段讓行走其中的人昏迷,而儘頭還有另一道安全門……
能功離家出走逃到大廈外純粹是他們的放任。
清楚自己是鬼,所以總是說不會給大家惹麻煩,會聽哥哥的話……
極力扮演著乖巧的小怪,因為乖巧的小怪會被奧特曼晚點找上門來吧?
在繪梨眼裡,自己又是什麼樣的存在?
他是源家家主。
他是日本執行部負責人。
他是蛇岐八家的斬鬼人。
他是……
正義的夥伴!
他就是繪梨眼中終會殺死一切怪的奧特曼!
源稚生突然覺很冷。
心徹骨的冷。
中抑的近乎窒息般不過氣。
他彷彿又回到了那個暴雨之夜。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雨夜,那是埋藏著最痛苦的往事,一旦就是鑽心刺骨的痛楚。
在那個雨夜中他為了堅守大義,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將他拋井底。
也許有一天,他也會像殺死稚一樣將刀貫繪梨的膛……
就像是又一個回。
源稚生突然驚恐地打了個哆嗦,他大一聲,站起,踉蹌地後退,直到退到牆角無路可退。
鋪天蓋地的恐懼終於將他困住了。
他想逃離這裡,逃離東京,逃離日本,逃離混種的世界!
他本該為天照,手持八阪瓊曲玉站在萬丈中,可現在的他卻怯弱地像一條喪家之犬。
可這個陷恐慌的男人又愣住了,不可思議地回過神來。
因為他看到繪梨慢慢低下頭,手中拿著的紙條垂落了下去,就像做錯事的孩子,的雙手死死抓在一起。
他覺自己的心臟被無數蟲豸撕咬著,痛徹心扉。
源稚生踉蹌著撲上去,跪倒在地,狠狠將繪梨單薄的抱懷中。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他反覆喃喃著這三個字,任由悔意蠶食心靈。
他從來不是一個合格的哥哥,卻擅自將繪梨放在了妹妹的位置。
他也從來不曾履行哥哥的職責,給的關心僅限於陪玩玩遊戲機。
可已經長大了,亭亭玉立,曲線曼妙,已然可以離開自己去往外麵的世界,的人生不該被束縛在這間暗無天日的房間!
他曾為了大義付出了最昂貴的代價,殺死了自己的親弟弟。
而這一次……
他突然想變得自私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