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決戰(1 / 2)

塞壬之刃 吃書妖 2120 字 9個月前




咬血不止是把我剖析得很清楚,把她自己也剖析得很清楚。而經過她深入淺出的解釋,我也終於算是從混亂的情緒之中清醒了過來。

我想,或許是我不知不覺變得飄飄然了。在發現那個邪惡而又殘忍,以輕蔑的目光看待人類的咬血居然為了我而葬身於迷霧之後,我肯定是在驚愕和心痛之餘,內心的某處生出了不可告人的喜悅和優越感。然後我就變得自以為是,以為咬血肯定已經對我死心塌地,縱使天崩地裂也斷無可能離我而去。

這是何等自我中心的想法?

在咬血的眼裏,我是很珍稀,卻絕非無可替代。她可能會為了我而賭上性命,卻絕對不可能會為了我而枉送性命。正如同映射體咬血所說,就算是我死了,咬血以後也有機會再找到下一個願意接納自己的人,而要是陪著我一起死,那麽達成執念的概率就是零。

因此,如果現在的咬血是以達成執念為最重要事項,那麽想儘辦法從我的身邊離開才是最順理成章的選擇。

倒不如說,要是她不這麽做,那才是真正令人無法理解的事情。

我的身上存在著在她看來無可替代的條件嗎?我嚐試著站在咬血的視角反反複複地剖析自己,答案依舊是“沒有”。

非要說我有什麽獨一無二之處,那就是我有著塞壬之刃。隻有這把武器,隻有我的真靈之力,才是得以將我與芸芸大眾區分開來的條件。假設沒有這個,我非但會淪為毫無力量的凡夫俗子,就連覺察到隱秘世界的種種都無法做到,更是無法與生下來就流淌著隱秘血液的她結緣。

然而在幫助咬血達成執念這件事情上,塞壬之刃和真靈之力毫無用處,甚至於會讓我與咬血的相性變得極差。因為我在現實中有著殺死她的動機,所以即使與我結成了並肩作戰的關係,她也無法使用預知夢。這是由於預知夢裏麵的我有可能會突然變卦,為保證她在我死後無法活下去而用塞壬之刃提前殺死她。這種不利的條件是對於她的重大削弱。

而這個動機的源頭正是我的善惡觀。我們不止是在力量上水火不容,在善惡觀上亦是勢不兩立。要是把她今後漫長的人生中有可能邂逅的所有願意接納她的人都列在某張名單上,然後把我也列進去,那麽我大約就是排名最靠後的那個人。

我結束了與映射體咬血的對話。映射體在我的麵前煙消雲散,塞壬也解除了自己的幻影。我又在外麵轉了一段時間,之後才回到先前的休息室,推門而入。

咬血這會兒自然是沒有再可憐巴巴地坐在地板上了,此刻的她姿態端正地坐在沙發上,正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手,似乎是在確認自己的臨戰狀態,又像是僅僅在看著自己的幽靈軀體發呆。隨後她靈敏地覺察到了我的動靜,腦袋轉過來看向我。

“我已經準備完畢了,隨時都可以出擊。”她說。

“沒有其他要做的事情了嗎?”我再次確認了一遍。

她想了想之後才說:“……沒有了。”

“那麽,出發吧。”我說。

她點頭,然後伸出了手。我抓住了她的手。從她的身上傳出了空間轉移的波動,要把我們帶到廣播塔廢墟的附近。

這是我第三次被咬血用空間轉移帶著走。隱隱約約地,我看到了空間中浮現出來無形的路徑。那是就像上次與尉遲家戰鬥時看到的路徑一樣,用這個維度的言語無法真正描述的,令人聯想到克萊因瓶的構造。

仿佛是墜入瓶口,我們被吸進了那路徑裏。周圍的空間悉數扭曲並遠去,隻餘下一片黑暗。

顯然,就像是映射體咬血說的那樣,咬血確實是欺騙了我。假設她是打算和我留在迷霧裏防禦黎明的自爆,那麽現在的她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先在遠處建立起穩固的防禦工事,同時在那裏留下“返程”的空間轉移坐標,然後在黎明自爆之際帶著我瞬間轉移到那裏以全力抵抗爆炸的衝擊。如果說先前的她之所以沒有提出,是打算先把封印法術準備好再說,那麽現在的做法就已經說明了一切。

坦白說,就算是知道了這一點,我也仍然發自內心地想要報償咬血,因為她已經為我做得夠多了。雖然我們一開始是敵人,但如今已經不是。她對我很好,也確實在關鍵時刻幫助了我很多很多,因此我也想要對她好些,也想要在什麽時候救救她。這應該是非常簡單的,任何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哪怕她必定會在我擁抱她之後變得想要殺死我,我其實也沒有那麽放在心上。

而另一方麵,我又必須拒絕她,必須在最後關頭殺死她,不然的話,數不清的無辜之人就會在未來死在她的手裏。一想到這裏,我就感覺自己快要瘋了。

其實我根本沒有過去在那麽多人麵前表現得那麽堅強。

為什麽我必須麵對一個又一個我根本處理不來的問題呢?雖然列缺表揚我腦子很好,有些敵人也會把我視為不容小覷的對手處心積慮地迎擊我,好像我真的是個有著不俗頭腦的人物,但是我對於自己的能耐心知肚明。充其量,我所擁有的不過是一點點小聰明而已,既沒有好好地接受過完整的教育,也沒有什麽值得一提的文化修養,更加不要說是有著什麽大智慧了。接二連三地把這些像是電車難題一樣存心刁難人的困境扔到我的麵前來,我怎麽可能解得開來?

還是說其實隻有我才不知道這些難題的解法?是不是如果我在剛剛無罪釋放的時候把自己殺死在了柳城的那個無人的角落裏,我就不需要再麵對後來的這麽多糾葛了呢?我麵臨的這些困境,都是我在當時沒有殺死自己的報應嗎?

但是,很快就要結束了。這場戰鬥大概就是我最後的戰鬥,所以醜陋的自怨自艾就到此為止。

應該做什麽事情,不應該做什麽事情,這些對我來說其實都很明確,容不得我矯情和胡思亂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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