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塞壬之刃 吃書妖 2073 字 2023-05-05




小景和她的母親之所以會被卷入蜃樓市的迷霧,究其源頭,還是因為後者不知為何要帶著小景前往蜃樓市。

我一直都很好奇小景母親這麽做的動機,因此對於避難所內部的詳細情況,就先擱置到後麵再做介紹,這裏就先說說她的心路曆程吧。小景在進入避難所之後也忍不住對自己的母親提問,而這個母親則露出了自食其果之人特有的苦澀笑容,然後向我們說明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事情要追溯到中間人事件,當時喬安的學長因一己私欲而將私密興趣小組的學生們統統卷入了亂數廢墟,最後從中生還的學生就隻有喬安和小景,其他學生悉數殞命於惡魔之口。儘管我沒怎麽關注過這起事件的後續影響,不過在世俗社會看來,這怎麽說也一起多名學生神秘失蹤生死不明的重大案件,別說是校方必須重視,當地政府也得充分地重視起來。

但結果,這起性質惡劣的案件並沒有受到任何人的重視。或許一開始是有過重視的吧,甚至還有過相關的新聞報道登載在城市報紙的角落裏,後來誰都不再關注了。這就是隱秘事件的性質。不要說是死了“區區幾個學生”,就算是白日鎮的毀滅,以及眼下蜃樓市被毀滅這件事,外界也最多隻會不上不下地喧鬨一陣子,最後不了了之。

然而其他人可以不重視,小景的母親卻不可以不重視,誰叫她就是當事人的家長呢。當時小景因為吃了異空間的食物而必須定期前往安全局接受體檢,而小景母親也在安全局義務性的解釋之下獲悉了事件的原委。

她對於自己女兒匪夷所思的殘酷經曆而感到了深深的恐懼,並且聯想到了自己多年未見的前夫,也就是鳴義。

十幾年前,她與鳴義結婚成為了夫妻。當年的鳴義還不是執法術士,而是個出身於世俗執法者家庭的青年,有著帥氣的麵容和強壯的體魄,以及善良而又熱誠的心靈。她愛上了鳴義,決心要與對方長相廝守。

而鳴義雖說是在情場得意,卻在職場失意。他的性子太直了,凡是見到不平之事,他都硬是要上去管一管。說得好聽點,這叫寧折不彎,往難聽的方向說就是冥頑不靈。對於同事是這樣,對於上級也是這樣,眼裏揉不得沙子。

而這種性格即使他過了三十歲也沒有絲毫改變的跡象,反而是變本加厲。按理說男人在有了妻子和孩子之後,也應該懂得世故和圓滑了,但他的神經大概是要比起其他人更加遲鈍,就是不見“改邪歸正”的跡象,也不知道是不是應該說他初心不改。儘管他靠著父母在圈子裏積累下來的關係擋下了很多因此而來的禍事,不過這種辦法終究是不得長久的。

數年前,他終於被一些人從單位裏趕了出去。

“小時候,我很憧憬自己的父母,覺得他們是英雄,自己也要在長大以後成為和他們一樣的人。但是我想象中的英雄好像和現實裏的英雄不太一樣。”此時的鳴義自嘲地說,“我覺得一定是有哪裏出問題了,但是不願意承認問題是出在自己的身上,不願意承認是自己缺乏為人處世的能力和體恤他人難處的心。”

“聽小景說,你後來與妻子之間的關係非常的……不睦。而且你不止是酗酒,還在外麵賭博?”喬甘草問。

“那段時間的我真的是個混賬啊。”鳴義充滿了自責,又有些疑惑,“不過,賭博?就算是在那時候,我也沒有賭博過啊。”

“是我這麽跟小景解釋的。”小景母親歎息,接著說了下去。而鳴義則姑且按下疑惑,時不時地在旁邊插上幾句話以作為補充。

在經曆過一段渾濁的時間之後,鳴義在意外之下被卷入了危險的隱秘事件,又被列缺所拯救,然後列缺將他推薦到了安全局裏。他見識到了前所未有的世界,並且重新燃起了事業心,整個人都振作了起來。

但是在小景母親看來就不是那麽一回事了,她隻覺得鳴義乾的是某種不知所謂且極其危險的工作。一般人會這麽看待隱秘世界也是沒辦法的,即使鳴義無數遍地向她解釋自己的工作內容和性質,也像是往漏鬥裏灌細沙一樣毫無用處,反而愈發加重了小景母親眼裏隱秘世界無可名狀的恐怖印象。

後來有一次,鳴義正在追捕的術士罪犯出於報複而對她們母女出手,儘管這個企圖被鳴義及時阻止,卻讓小景母親下定決心,帶著女兒離開了鳴義。

同時,為了向女兒解釋自己離婚的理由,她還惟妙惟肖地編造了鳴義其實是個賭鬼的謊言。為什麽不說真話呢?因為她實在是擔心女兒因幼稚而不知畏懼,會對那些光怪陸離的事情感興趣,從而主動接近自己那危險的父親。與其如此,不如編造個會讓女兒主動遠離父親的故事。

而在中間人事件之後,她意識到即使離開了鳴義,女兒和自己也未必能夠完全遠離那些無可名狀的恐怖。雖然站在術士的角度來看小景隻是運氣太差,正好撞上了而已,但小景母親卻是方寸大亂,甚至還在胡思亂想之下懷疑自己母女會不會沾染了“不乾淨的東西”,想要求助於前夫。

“原來老爸沒有在外麵賭過錢啊……”小景錯愕地說。

“嗯?”喬甘草聽到這裏,敏感地捕捉到了時間上的疑點,“中間人事件是十月份的事情吧,現在都十二月下旬了,你為什麽拖延了兩個月才來蜃樓市找鳴義?”

“因為我忘記了。”小景母親複雜地說。

是的,她就是忘記了。

她明明都做好了出發的決定,卻在次日就將其忘記了。就好像一個人不會關心自己上周三吃過什麽午飯一樣,她“順理成章”地忘記了自己因為女兒的經曆而想要求助前夫的事情。柳城安全局估計僅僅是因為有著重視規矩的風氣,所以才告訴了她小景在亂數廢墟裏的遭遇,大概也沒有覺得她有本事牢記於心。歸根結底,哪怕是當事人的母親,也隻是個與隱秘世界無緣的一般人而已。

一直到十一月底,她才總算是想了起來。

十一月底發生了柳城集體昏睡事件,受害人數超過五千人。雖然也上了柳城的報紙,但是依舊不可思議地沒有受到社會上的重視。她在晚上看到新聞的時候也情不自禁地產生了“明明是那麽嚴重的事件,為什麽就和女兒那時候一樣不被社會重視呢”的念頭,然後猛地想起來了被自己掃入意識角落的那個決定。

她頓時被一股無法形容的恐怖抓住了心臟,然後狠狠地下定決心,等到第二天一早,一定要帶著女兒去找自己的前夫。

而第二天一早,她又把這件事給忘記了。

又過去快一個月,她在早上用手機瀏覽網頁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輸入法在輸入“昏睡”這個詞語的時候,不知為何有個“昏睡事件”出現在了候選項裏。她頓時起了個激靈,才總算是把上個月的決定想了起來。然後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直接就把女兒喊起床,馬上出發前往蜃樓市。

為了防止自己又忘記,她還給自己的手機連續設定了超過十個鬨鍾,又在鬨鍾的備注裏寫明了自己必須牢記的信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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