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小鎮偶遇(1 / 2)

塞壬之刃 吃書妖 2065 字 2023-04-11




按照青鳥過去的說法,“內鬼”顯然是個對我居心叵測的人,因此才會在為了治療我而產生的夢境裏植入惡性因子,使得治愈之夢轉變為恐怖之夢。我接受了這個說法,並且在自己的心裏形成了刻板印象:內鬼的目的就是為了打斷我的治療,並且將我困在噩夢裏折磨我。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那真的是為了折磨我而轉變的噩夢嗎?

誠然,噩夢裏的我每晚都會無意識地夢遊到無名山上,被迫接受魔人的屠殺。但後來在噩夢的結局裏,我已經覺察到了真相。我之所以會無意識地夢遊到無名山上,是因為自己追求真相的本能。退一步說,夢裏的我最初之所以會主動前往無名山,也是因為無意識地覺察到了那裏有著一切的真相。

而這種對於真實的追求,別說是“內鬼”了,就連我自己也是無法預測到的。

那麽,如果夢裏的我沒有選擇前往無名山,又不會在夜晚夢遊到無名山,事情又會變成什麽樣呢?

魔人會被象征著迷失的山林封印在無名山上,我會作為身家清白的大學生過上對於自己的真實一無所知的幸福生活。“惡性因子”起到的作用僅僅是逆轉我與魔人之間的力量關係,讓我成為與夢境設定相符的,缺乏覺察力的一般人而已。就好像從來沒有在無名山上走失過,又從來沒有遇過“它”一樣。唯一不幸的就隻有在夢境裏作為虛擬背景角色登場的前桌阮文竹,她像是代替我一樣從此在世俗社會裏銷聲匿跡了。

如果“內鬼”是對我心懷惡意的人,那麽這種計劃顯然對我過於溫柔了。“內鬼”更像是個對於我心懷強烈善意的人。她企圖把本來很快就會完結的治愈之夢化為不會輕易完結的美夢,又把脫離美夢的條件變成了對夢裏的我而言幾乎不可能實現的“擊敗魔人”。她希望我能夠留在那場美夢裏,在夢裏過完我早已無緣度過的,毫無扭曲和瘋狂,沒有罪惡和痛苦的,平凡的一生。

在我的認知裏,有這種動機和能力的人,隻有青鳥。

之前塞壬對我說過,“內鬼”植入“惡性因子”的時機就隻有在夢境的形成之前;而在更久以前,她也在夢境裏對我說過,青鳥作為夢境的監視者,如果是在夢境尚未成形的階段,說不定能夠做一些更加巨大的乾預。

“……我過去有對你說過吧,那場夢境既是你的心理治療方案,也是對於你最後的心理測試。原本,我根本沒有必要親自潛入伱的夢境裏對你問答,隻需要在外部觀測你已成形的夢境,就足以知道你的所有深層心理了。”列缺緩緩地說,“但是因為青鳥做了多餘的事情,那場夢境的參考意義變得幾近於零,我也隻好啟用了直接與你對話的備用方案。就結果來說還是沒什麽差別,你果然如我所想的一樣,是個在邪惡的外部力量的作用下誤入歧途的受害者。”

“之後你就把青鳥獨自留在了我的夢境裏?”

“既然她違背倫理規定擅自操作治療夢境,要自作主張地將他人的一生架設在虛假的時空裏,那麽我就會阻止她。但我還是決定先給她一個機會。如果她迷途知返,自己把你從夢境裏解放出來,我就對她的違規操作既往不咎。”

“哪怕你的學生有可能死在我的夢境裏?”我反問。

“她早已從我這裏出師,是足以獨當一麵的安全局主力。”他毫不動搖地說,“既然選擇背負其他人的一生,那就必須要有賭上性命程度的勇氣才像話。”

我逐漸地意識到,自己似乎真的不夠了解列缺。他這樣的說法,到底是有人情味呢,還是沒有人情味呢?

他坐在辦公桌後麵看著我,過了一會兒,忽然問:“你會恨她嗎?”

我搖頭。

強加的善意,有時與惡意沒有區別——這是塞壬在夢境裏對我說過的話。當時的塞壬就連惡性因子的存在都不知道,這句話卻是歪打正著。但哪怕明知如此,我也無法對青鳥的所作所為產生惡感。

如果交換立場,五年前墮入歧途的並非“魔人李多”,而是“魔女青鳥”,我站在青鳥如今的立場上,也難保自己不會那麽做。

哪怕是將善意強加於人,也想讓其度過健康的一生……說不定我也會那麽想吧。

——

列缺交給我的任務是繼續追擊魅魔,對於這個任務本身我是沒有意見的。

比起與咬血貌合神離的中間人,魅魔與咬血之間的關係似乎要更加緊密,更加近似於通俗意義上的上下級關係。這意味著隻要我有機會親手殺死魅魔,就能夠從其記憶裏得到更多關於咬血的情報。

即使拋開這點,通過魅魔,也有可能得到散播惡魔知識的神秘勢力的相關線索。最近我也從安全局的內部刊物裏得知了很多情報,那股神秘勢力散播的惡魔知識所醞釀出來的災厄超出我的想象。

聽說因為他們的所作所為而增加的一些惡魔術士在鄰近的城市裏召喚出來了實力強大的惡魔。那惡魔被稱為“霧之惡魔”,顧名思義,它有著霧一樣的身體,僅僅是存在就足以覆蓋一大片城區。它在被召喚之後就立刻殺光了所有召喚自己的術士,並且在城裏大開殺戒。還是那座城市的安全局反應足夠迅速,這才沒有讓傷亡進一步擴大。

然而霧之惡魔逃離了封鎖網,憑借著惡魔特有的隱藏力向郊外秘密移動,之後接連屠戮了兩個村子,如今則再次下落不明。

說真的,每次看到這類隱秘世界新聞,我都會在心裏質疑自己是不是拿錯“報紙”了。我看的真的不是哪個戰亂國家的新聞嗎?在隱秘世界裏如此大規模的傷亡居然是很常見的嗎?這麽隨隨便便地死人,每年全國人口的死亡率都要超過出生率了吧?還是說這些數字本來就隱藏在了過去每年的死亡率裏麵了,隻是世俗社會無法覺察到而已?

無論是殺人動輒幾百的變態殺人狂也好,還是屠戮村子的強大惡魔也罷,在隱秘世界裏似乎都沒有罕見到足以產生動蕩的地步。這種消息接觸得多了,真的感覺好像身處於另外一個人命如草芥般的世界裏。某些習以為常的觀念也搖搖欲墜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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