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濃稠的墨硯,深沉得化不開,又似一張大網,條條線格,錯綜複雜,將世間百態網絡其中。
城外的樹木,排排在官道兩旁綿延伸向遠方,樹葉因風而動,沙沙作響。
車輪摩擦地麵的聲音,混和著“噠噠”的馬蹄聲,刺耳的交匯在靜寂的空氣中。
離岸麵色冷凝,甩著馬鞭,漸漸加快了前進的速度。
他是鐵了心,必須帶她走,他不怕死,但他不想看著她死,他想要她活著,哪怕平平淡淡的過一生,放棄所有家國仇恨憋屈的活著,也比留在大秦等死強。
他知道她倔,對孟蕭岑她是用了心,少女懵懂的愛戀,全給了孟蕭岑,可她也被孟蕭岑逼得沒了退路,她的驕傲,不允許她回大楚黯然傷心,所以她寧願死在大秦,寧願以這樣決絕的方式,讓孟蕭岑記住她一輩子,後悔一輩子。
若說這世上懂她的人,他想,他是唯一的一個。
所以,他不會帶她回大楚。
諾大的天下,總會有他們的容身之處,不論他在她心裏是什麽位置,陪她到最後的人,他希望是自己。
“離岸。”
靜謐的空氣中,突然插進來一道聲音,離岸一震,勒馬停下了前行。
他扭頭回望,車廂門已打開,長歌靠坐在榻上平靜的與他對視,她鳳眸清明,似醒來已久,又似……從不曾昏睡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