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汐：“…………睡，你去看著他吧。”

*

鬥泉說來容易，卻是不比鬥茶鬥詩，需得將水運出來。蘭汐將地點定在山莊，也是想免了運水的麻煩，她可不敢冒著暴露身份的危險將水送去彆處。

此時一眾人圍著兩隻木製浴桶，評論著裡麵的水。

規則是肖晚晴定的，在場的人投票定水質輸贏，再選十人分彆試浴，評功效輸贏，最終綜合評價服務及入浴體驗。

而這輸贏，自是不能各說各話的。肖晚晴請了同為溫泉世家的趙家家主，作為此次評選的見證。

蘭汐自然也不會毫無準備，早早地給秋茗郡守去了信，將他請了過來。本以為堂堂郡守未必肯摻和他們這民間鬥法，不想郡守答應得爽快，並聲稱食宿不必折價，就當他是出遊來清閒幾日。

“開始吧。”蘭汐不管肖晚晴麵色奇差，向郡守拱了拱手，自顧自地坐到了一旁。

肖晚晴像是一宿沒睡的樣子，眼圈烏青，聲音都有些啞，低聲與趙家家主說了些什麼，坐到了他的位置上。

“你昨晚……把他怎麼了？”蘭汐不由低聲問紀琰。

紀琰：“…………掛樹上了。”

蘭汐：“？你怎麼把他掛樹上……”

紀琰：“扒光了掛的。”

蘭汐扶了扶額，暗道今後不能跟這人結仇，太陰了些。

那邊郡守和趙家家主隻片刻便統計好了眾人評價，將結果公布了出來。

水質的評比分三項，清度，氣味，與觸感。

清度上雙方差彆不大，觸感上蘭汐略勝一籌，氣味卻是晴雪遙遙領先。

意料之中啊……

蘭汐默默想著。

她的泉向來清幽，有香氣，卻是泉水自帶的淺香。她也不想為了贏下第一局加浴粉調製，那便是否定了她對水的本質的執著。

她懂水的喜悲，水似也懂她的苦樂。她也曾是一泉水，水神又何曾改變她？若沒有水神的悉心滋養，她又怎能生出靈智？

這結果於她而言，不過是場凡人的打鬨，輸便輸了，可若讓她放下堅持的東西，她做不到。

“第一局，晴雪湯泉勝。”趙家家主揚聲道。

蘭汐隻笑笑，未置一詞。

肖晚晴卻是恢複了幾分活力，眼含譏笑地看著蘭汐，借勢向在場的圍觀人群宣傳起了他的晴雪湯泉。

第二場需選人入浴，準備時間不算短，蘭汐斟酌著選了五個看似與雙方都無瓜葛的人，其中兩位公子，三位姑娘。

肖晚晴卻是狀似隨意地隨便點了五個，竟都是男性。

蘭汐心下不解——這晴雪湯泉是不做姑娘的生意嗎？怎的隻找男子試泉？

可不多時，她便明白了肖晚晴的用意。

秋行山莊的侍浴，向來是分男女的，也不會一直跟著客人，隻備好用品交代好注意事項，若客人途中有什麼需要，可搖泉邊銅鈴告知。

可晴雪那邊卻是帶來了三位美人，一個個輕紗薄裙，點著妖嬈紅唇，與那泉水一般無二地芳香襲人。

“莊主！他們分明是打著鬥泉的幌子，來我們這拉生意了吧？”阿雯不忿道，“從沒聽說晴雪湯泉是這樣侍浴的，他們這算作弊吧？”

蘭汐卻是思考了片刻，攔住了要去理論的阿雯：“規則沒有說一定要用慣常的侍浴方式，你理論不出什麼的。”

“那怎麼辦？”阿雯急得跳腳，已經輸了一局，若再不贏，那便比都不用再比了。

“不怎麼辦啊，”蘭汐笑道，“他們既選擇這麼做，那我選的三位姑娘，怕是不會投他們票了，穩賺三人啊。”

“莊主！”阿雯可放不下心，“晴雪湯泉怎麼這麼下作！哪弄來的狐媚子，來做這種傷天害理的勾當！”

“阿雯，”蘭汐忽地收了笑，拉了阿雯輕聲道，“那些姑娘不明白以色侍人的苦嗎？”

阿雯一愣，捂了嘴：“莊主，我不是那個意思……”

“我知道，莫要再說這種話了，”蘭汐同她耳語道，“無論做什麼，都是姑娘自己的選擇。明知有人將她們當做工具，她們為生計也好，為名利也罷，選擇接受不是她們下賤，是那些色心滔天的人的喜好養出了這些行業。我們同為女子，幫不上忙便罷了，莫要再欺辱她們。”

蘭汐說罷，暗自想著結束後去會會那些姑娘，所有難處，她必是能幫則幫，就當積功德了。

她也明白了為何前日肖晚晴那般輕浮，原是覺得侍浴女子都該這般……

“開始了。”紀琰忽地道。

蘭汐抬頭看去，隻見選出的十人中有兩人已入內室試浴。

等在外麵的三位姑娘，聽著晴雪湯泉那邊傳出嬌滴滴的笑鬨聲，神色都尷尬起來。

“去和那三位說，若不願可棄權，再選人便是。”蘭汐對阿雯道。

“可莊主，若沒有其他女子願意……”

“無妨，”蘭汐輕笑一聲，“比的又不是這些，不是嗎？”

阿雯點頭去了，她便又對紀琰道：“我去透透氣，結果出來便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