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要你(1 / 2)





:[]

大唐吐蕃兩國,已經和議。

說是和議,其實條約利於大唐。

畢竟勝者為王,戰場上那些將士的鮮血不能白流。

皇帝明白格桑梅朵的意思,他誇大唐女子英勇,吐蕃不甘示弱,也要讓皇帝明白,勝負隻是一時,他們不是柔弱可欺。

一個國家屈居人後可以,但不能差距太大,不然就不是和議,而是吞食了。

皇帝自然希望葉嬌贏,他知道葉嬌箭術好。劍法嘛,似乎在城門前同宗全武打過幾個回合。

這吐蕃公主再厲害,葉嬌應該也不會輸得太難看。

可是隻第一招,葉嬌的劍便斷了。

她握緊劍柄,額頭滲出細密的汗珠。

皇帝看出葉嬌的慌張。

武藝比試,猶如對弈,寧失一子,不失一先。如今先著已失,銳氣頓散,想贏對方,就難了。

“來人,”在一片難堪的寂靜中,皇帝揚聲道,“劍既已斷,便取朕的長寂劍來。”

長寂。休戰之年,長夜永寂。這是開疆拓土之劍,也是守護百姓的劍。

葉嬌立在殿內,心中有些慌亂,被砍斷劍矢後發麻的手腕和虎口,微微顫抖。

她不怕輸,她怕給朝廷丟臉,給大唐丟臉。

多少將士浴血奮戰,才換來吐蕃不再滋擾邊境的求和。她輸掉的,會是他們用死亡代價,撐起的尊嚴。

葉嬌感覺此時的每一刻,都難熬得像站在鬨市裡,等一艘無法到達的貨船。

抬頭看,對麵格桑梅朵的眼中,蓄積著濃濃的倨傲。

葉嬌攥緊那截劍柄,餘光看到有人繞過幾案,穿過人群,在一片肅靜中,向自己走來。

李策。

麟德殿穹頂之上的全部光芒,都像是投射在李策身上。

他的腳步輕盈和緩,腰間配飾相撞的聲音,聽起來比編鐘還要悅耳。他白皙的臉頰像鍍了一層陽光,眼含熱意唇角微揚,是殿內大唐皇族朝臣中,唯一輕鬆自如、麵含笑意的。

李策走到葉嬌對麵,輕輕抬起手,取走了葉嬌緊握的斷柄。

葉嬌任由他拿走劍柄,略有些愧疚地看向他。

李策卻又伸手,溫和道:“武侯長忘記了嗎?你跟人打架的時候,是要解下披帛的。”

那條天青色的披帛就繞在葉嬌手臂上,一半在她身上,一半在地上拖曳。平時看起來飄逸美豔,但與人比武的時候,的確容易牽絆影響。

不知為何,這雲淡風輕的一句話說完,大殿內原本為葉嬌緊張的人,都略有些寬慰地動了動。

像凝固不變的密林被風刮過,枝葉拂動間,人人得以喘了一口氣。

葉嬌迅速解下披帛,遞到李策手中。

李策卻並不著急離開。他慢慢地折疊披帛,一麵折疊,一麵對葉嬌說了一個字:“水。”

水?

葉嬌茫然看過去,李策耐心解釋道:“葉武侯長讀過兵法嗎?‘夫兵形象水,水之形,避高而趨下,兵之形,避實而擊虛。水因地而製流,兵因敵而製勝。故兵無常勢,水無常形,能因敵變化而取勝者,謂之神。’”

他的聲音不高不低,殿內人人都能聽到,格桑梅朵自然也能聽到。

她聽到李策說水,說兵法,之後李策說的每句話格桑梅朵都能聽懂,因為聽懂了,所以她眼中的倨傲漸漸褪去,提防和擔憂像一張兜頭而下的網,向她罩來。

格桑梅朵一刀砍斷葉嬌的劍,是以力取勝,以勇取勝,若她是高原之上冰凍萬丈的岩石,李策便要葉嬌做以柔克剛的水。

水滴石穿,正是他們漢人的諺語。

這是陽謀,不是藏著掖著的陰謀詭計,是三言兩語間天地變幻的陽謀。

李策不像一個擁裘圍爐、病弱白皙的皇子,他像是站在戰場上,運籌帷幄中,決勝千裡。

佩劍已經送來,葉嬌雙手接劍對皇帝施禮,再起身時,她整個人都不一樣了。

更從容、更自如,臉上的懼意褪去,迷離的桃花眼中凝聚自信。她拔出寶劍,劍刃向下,以守勢站立,對格桑梅朵道:“來吧。”

來吧,在這裡好吃好喝錦衣玉食太久,也叫你見見大唐的風雨。

來就來。

格桑梅朵揚刀。

倒要看看,是你能以水之力撼動高山,還是我山石掩水,讓你一潰千裡。

殿內起了風。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