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的愛(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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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風吹進屋子,翻動書頁,也拂動裴茉柔順的發絲。

她已經站起身,落落大方、神色柔和卻又堅定。

“劍南道有瘟疫,”葉長庚並未拒絕,隻是道,“十死九生。”

“妾身聽說了,”裴茉雙手交握,道,“書上說,夫妻要同心同德、患難與共。”

葉長庚挪開視線,簡單點頭,算作答應。

裴茉喜歡看書,似乎奉行書上說的全部道理。可書上還說“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呢,但他們之間,必然充滿猜忌懷疑。

第二日清晨,裴茉的父母到了。

裴茉的生父裴繼業,任禮部祀部郎中,正五品。

裴繼業四十有餘,或許是勞心勞力的緣故,看上去略顯老些。

他的衣服一絲不苟,因為在禮部做事,注重儀表禮節。

裴繼業常常繃著臉,沒有笑意。見到葉長庚,難得地笑笑,道:“聽說你們要去劍南道履職,家裡備了些除濕消腫、健脾利胃的藥材,特地送來。”

葉長庚道了聲謝,裴繼業欲言又止,呷了口茶。

葉長庚知道是怎麼回事,主動道:“前些日子禮部尚書致仕,鄒進榮升,但鄒進禮部侍郎的位置,還空著吧?”

隻要是在朝為官,無不希望自己能步步高升。裴繼業在禮部郎中的位置上熬了十年,才等來這個升遷的機會。

但隻要是機會,就有許多人爭搶。

裴繼業眼中光芒大勝,充滿期望道:“正是。”

“原本小婿想向宰相推舉嶽父,不過……”葉長庚吹了吹茶盞內的浮葉,不像平日那般快人快語,拖得裴繼業有些著急,才道,“想到嶽父有吏部尚書大人裴衍的關係,想必不太需要小婿。”

吏部乃尚書省六部之首,掌文選、勳封、考課。官員晉升削職,也都要通過吏部。

裴繼業有些失望,放下茶盞,乾笑道:“不瞞將軍,如今裴氏人才濟濟,在朝為官者多如過江之鯽,裴尚書那裡,有些顧不過來啊。”

“所以——”葉長庚話鋒一轉,笑了笑,“我還是覺得舉賢不避親,向宰相推舉了嶽父。中書的奏折過幾日便會呈上去,下麵就看趙王殿下和聖上是什麼意思了。”

過幾日,便是趙王李璟主持朝事。皇帝那裡,不是重要的人事任命,都會給李璟施展的空間。

就像太子主政數月以來,朝中已遍布他的黨羽。

至於宰相為何會答應,自然是因為他的兒子傅明燭在牢裡。葉長庚先給傅明燭挪了舒服些的牢房,才辦成這件事。

裴繼業大喜,但還是勉力壓製情緒,道:“如此,便要多謝將軍了!”

葉長庚不那麼激動,隻是淡聲道:“你我是一家人,何必言謝?隻是,嶽父升遷,祀部郎中的位置,能不能幫小婿推舉一人?”

“好說!”裴繼業幾乎是拍著胸口,答應下來。

葉長庚臉上這才有了笑意,低頭飲茶,又詢問裴繼業要不要去見見裴茉。

裴茉出生便死了母親,被算命先生說刑克父母。裴繼業嚇得把裴茉送回祖宅,十多年不聞不問。

葉長庚知道裴繼業現在會想同裴茉見麵,果然,他一口答應。

葉長庚繼續在前廳吃茶,沒有跟過去。

父親要他做權臣,這便是權臣了吧?在明處,他南征北戰、守護河山;在暗處,他玩弄權柄、操縱人心。

他學不到李策那樣的足智多謀,但他如今做的每一件事,都隻有一個目的。

葉長庚轉頭向北望,望那裡的龍樓鳳閣,望那裡的至尊皇權。

今日依舊有雨。

雨幕把大明宮和人世間隔成兩個世界。

一如安樂太平的京都,和瘟疫橫行的劍南道,也是兩個世界。

行李已經裝上馬車,護衛部將列隊等待。裴繼業夫婦把裴茉送到馬車前。當著他們的麵,葉長庚伸出手,把裴茉拉上馬車。

她掀開車簾對父母揮手,臉上有受寵若驚的不安,眼中有淺淺的淚水。

似離彆,又似訣彆。

葉長庚的馬車從明德門出,趙王李璟的馬車從春明門進。

明德門在南,直通去往西南的官道。

春明門在東。進春明門,路過太後居住的興慶宮,再過幾道坊街,便是宮城。

李璟直奔皇帝休養身體的長生殿。

他跌跌撞撞跑進去,跪在軟榻前,扯住皇帝的衣袖就哭。

高福連忙遞過去手帕,怕他抹皇帝一身鼻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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