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融雪(1 / 2)





被朱鍠領進大殿,朱友珪的衣冠不整引來文武百官的議論之聲。

梁帝端坐大堂中央,像是早已知道朱友珪會來,臉上一點好奇都沒有。還故意問,“這新婚的王妃都擋不住你殷勤朝務的心呐,昨日朕就已經準了你的告假,郢王你可是忘了?”

“求求你,放了她……求你放了她,茯茶……”朱鍠一鬆手,他就像一攤爛泥般滑倒在地。

“父皇,兒臣在北門不巧遇到三哥,見郢王府的護衛與北門的值守禁衛們起了事端,故誤了早朝的時辰,還望父皇降責。”朱鍠麵不改色的撒謊,讓梁帝聞之眉頭輕挑。

“何來郢王府的護衛敢在宮門外生事端?反了不成?”

堂上眾人無一人敢上前替郢王說話,仿佛朱友珪這剛被恢複的王爺身份,都是鏡花水月般的事實。往來的朝堂上,王彥章一派對朱友珪那是鐵了心的聲援,可近來王彥章被敬翔屠戮將軍府之事弄得焦頭爛額,自然此時想幫朱友珪都隻能有心無力。

眼看朱友珪這剛恢複的王爺身份將朝不保夕,群臣的靜若寒蟬讓均王朱鍠嘴角不經揚起弧度。

梁帝欲懲戒郢王的意向昭然若揭,怕是此時的朝堂上,除頹廢的郢王還未知曉,百官皆是心知肚明。

果然,“如此無禮放任,缺乏管教體係,朕看這郢王你當不得……”

“放了她,把她還給我!”朱友珪突然一改方才渾濁不清的呢喃,當著百官怒視龍椅上的梁帝。

“你,混賬!”梁帝氣的說不出話,二指指著他氣得打顫。“朕看你瘋得不輕,許是你染了你那親娘的病,滾,滾回你的萊州。”

“我沒瘋,沒瘋……你憑何毀辱我娘親,你憑何?你根本不配享有至尊位,你是連一個夫婿,一個父君都不會做的氓民……你才是天下最可笑的混賬!”

“速派護衛將之送去萊州,無詔不得回京。”梁帝看都懶得看朱友珪,直指身旁的內侍。

內侍領命,使眼色喚來台階下幾個弓腰哈背的黃門。幾人如拽瘋狗般齊手抓住朱友珪,任憑朱友珪如何掙紮,都不敵這幾個瘦弱的黃門。

雄偉的殿堂之上,隻聞朱友珪大吼大叫的聲,眾人不敢言語,都隻垂首緘默。

偌大的郢王府一夕之間,仿佛曇花一現。在一片不明所以的注視下,阿水被攙扶著羈押上了去往萊州的馬車。

車上還有被五花大綁的朱友珪。

阿水不敢看他眼睛,一入車內就慌忙避開他的視線。

起早他於床榻旁近乎要殺人的眼神,她終身都不敢忘記。那是用言語不能形容的恐怖,冰冷決絕,盛怒難抒。

站在房內良久,他也不知什麼時候才跌跌撞撞的離開。等阿水終於有勇氣回頭看,他站立的那處早便沒了人影,甚至是停留過後的溫度都沒有了。

阿水從未對他抱有幻想,隻是昨晚那份不屬於她的溫柔,真是太具誘惑,她隻是初嘗,便一發不可收拾的不肯回頭。就在昨晚的某一刻,她竟然有些嫉妒茯茶。

偷偷用餘光瞟一眼朱友珪,阿水隻覺得被包藏在懷裡的紫蓮異常沉重,壓得她胸口沉悶極難呼吸。

手指不自覺觸及喉頭,失聲這二十年間,她從未敢想治好自己,滿心隻想著尋回神女,光複天囚族。可天不遂人願,被朱友珪抓去郢王府數載,恍若身在地獄般煎熬。她一直不肯放棄,除了對神女的執念,竟也有了不知從何時起,開始萌生對朱友珪的流連忘返。

記得阿娘說過,食下業火莖的人,不是穿腸爛肚而死,就是稍有不慎自燃而亡。當年阿娘喂她吃下業火莖,為的就是想死得更透徹,好不被當時的僖宗皇帝有機可乘。可沒想到的是,她吃下業火莖居然毫無症狀。第二日才驚覺,喝水時喉頭有火燒般的刺痛感,讓她差點痛到窒息。

自那以後,她便再也不能喚出聲,‘啞女’的彆名就這樣從此和她相伴。

初時年歲小,她並不能深刻體會口不能言的痛苦。隻有去後山采摘芫花時,偶然念及那個叫彭奴的小少年,她才開始為此痛苦。

站在山坡上遠遠觀望當年馬車碾過的泥濘路,握在手中的芫花上生了滿滿的刺,刺紮進皮肉好一陣酥麻。

她張口欲喚,可‘呃呃’了半天,喉中除了難聽的碎語,根本沒有那預期中響徹山穀的呼喚。自那以後,她不再試著從嘴裡發出聲音,見到族人都刻意避開。

那是一段最早讓她痛苦的往事。

紫蓮是天囚醫書上記載的一種難得的奇花,世間少有極為稀奇。傳言也隻有塞外蒼雲水澗偶有生長跡象,數量甚少,一經長成便不翼而飛。所以即便是流通在世間的寥寥幾株紫蓮,也幾乎是有價無市。

此花難得,阿水不由得將之更加珍惜。她漸漸開始細研如何用紫蓮入藥……治業火莖的熱毒!

而此時的湖心小築,郢王大婚的消息,竟被均王朱鍠親自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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