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八章 汜水關(三)(1 / 2)





汜水關的戰役來得極為突然,李嗣源的大軍還未抵達汜水關,關口就已經打的火熱。

得到戰況的李嗣源根本來不及多想,立即全軍輕裝前去支援。

隻是,等他們倉忙趕到時,汜水關就已經淪陷。

李從厚提議退兵到最近的稻城,汜水關的下一險要就在稻城,隻有那裡,才是他們現下最保守的辦法。

石敬瑭盯著汜水關,久久不言語,李從厚看得火冒三丈,嘴裡開始罵罵咧咧,直到李嗣源勒令其閉嘴。

最後,石敬瑭說,“稻城並非汜水關以後的大門,自東去,黃河險要梁人直入已無關口,索性去守稻城,不如趁熱打鐵。梁人初入汜水,底盤未穩,正是我等背水一戰的時機。”

李從厚大吼,“石敬瑭,你這是想讓我父帥領著兩萬精銳去送死啊!”

“……敬瑭,你是否為自己今日所言設想過後果?”李嗣源的臉上看不出情緒,但是不怒自威的莊重,卻絲毫未減。

“若汜水失,將來何止稻城,整個河東,整個晉陽,都無一城可守。”石敬瑭依舊麵不改色,無論李從厚在一旁如何惱羞成怒。

“好!”李嗣源一拍桌案,算是蓋棺定論了。

李從厚氣得怪叫,“父帥!你……”

“不必再議。本帥心意已決,即刻傳令下去,全軍出擊,不容貽誤戰機。”

隨著李嗣源的話音剛落,石敬瑭突然生出些許悔意。

隻是,這種悔意,很快又被其他仇恨淹沒,再也沒有浮現。

這一戰,李嗣源親自領兵衝鋒,李從厚和石敬瑭分彆領一隻小隊,繞到敵兩側防備最薄弱的西南和東南兩側。

預料是準的,果然梁軍主力還未來得及進駐關內,率先拿下汜水關的大梁先鋒,也很快被李嗣源的大軍攻克。李嗣源也沒想到,竟然能這麼輕而易舉的奪回。

之後,他們就隻需鎮守至周德威的後方援軍趕到,便可守住這汜水關的天險。

可是,眼下最大的難題來了。

捉襟見肘的糧草幾乎已經掉隊好多天了,而汜水關的儲備大部分已被梁人燒毀,所剩糧草幾乎不夠兩萬人的大軍三日之需。就算最近的稻城有救濟,可這一去一來的路程,最少也得十五日。

一籌莫展的李嗣源這次是真的慌了,麵對關外梁人的虎視眈眈,他從未生懼,可是,身後兩萬將士食不果腹的樣子,他實在難以麵對。

他久經沙場,深知糧草對於一支軍隊的重要性。

當年大梁名將王彥章,領北征軍遠赴盧龍大地,一路直上,用時八個月就一舉兵臨幽州城門。這是近幾年來,讓他頗為敬佩的一支軍隊。可是,如此驍勇的軍隊,竟因後方糧草物資的接恰不當,導致北征軍又不得不沿路退守黃河邊。這在當時,還被說成是大梁史上一段兵家憾事。

漢人的兵書有雲,‘兵馬未動,糧草先行。’可見糧草在戰事上,是多麼重要的儲備。

可現下,他除了乞求運糧的隊伍能早一天到關,根本彆無他法。

若是三日後,彈儘糧絕,這對將士們的打擊,又何止生理的折磨?要知道,梁人若是死耗在汜水關不走,等上個十天半月,屆時,汜水關就已如同空城,不攻自破。

第一日,李嗣源下令縮衣節食,每日兩頓的稀飯,改為一日一頓。這自然引來軍中上下的一片哀嚎。

第二日,一日一頓未改,但是各軍士的碗裡,多了一些野菜都不如的雜草。這下,那些軍士就忍不了了。都大喊這雜草是連馬都不肯吃的廢料,軍中居然拿來喂人,簡直不把他們當人看。

可當有人瞧見督帥李嗣源的碗裡,也是那枯黃的雜草時,大家都沉默了。

第三日,一日那一頓即便稀的都是水,士兵們也都搶著去喝。

入夜後,士兵們都不肯回帳內睡覺,幾人或是三五成群的圍著大大小小的火堆,餓到毫無睡意。

第四日,還是一日一頓,隻是這次,士兵們連搶都不搶了,有人甚至將空碗蓋在臉上,像個死人那樣躺在路中央。

李嗣源知道,軍心在一點點潰散。

糧草的斷續,是他的失職。眾將士跟隨他出來打仗,那本就是將生死都交由他的信任,可他卻連最基本的糧草都配不齊,領著他們遠赴千裡之外來挨餓。這是他的罪過,也是作為統帥,所犯的最低級的錯誤。

他在帳中換下一身鎧甲,背上荊棘條,走出大帳。

來到士兵們的中間,一身正氣的李嗣源,在濕冷的空氣裡,狠狠用荊棘抽打自己。荊棘的倒刺鉤進皮肉,瞬間染紅雪白的底衫,像一朵朵在白雪地裡綻放的紅梅。

“今日,我邈佶烈李嗣源,於此負荊請罪,是我沒有督促嚴謹,戰前錯失了糧草,故請軍中將士明鑒,軍中無戲言,李嗣源願一力承擔糧草之責。午時斬首三軍麵前,以儆效尤。”

李從厚見之嚇得眼淚鼻涕都哭出來,他大吼著“放屁,放屁!父帥你沒錯,是那李亞子故意刁難,你也是受害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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