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七章 小居(1 / 2)





那日,正倫不再攔他。

石敬瑭自小居出來,一路再無阻攔。走出小居大門,門前停了一匹快馬。

牽馬的小廝笑意吟吟的將馬繩交到他手裡,說是正倫安排的。還告訴他,這馬喂飽了草料一日能跑幾百裡,朝北麵走,半日可達朱赤軍避戰的水榭居。若是朝西去,不出三日能入河東。馬鞍旁的荷包裡藏了盤纏,夠公子七八日用度。此去艱難,還望珍重。

石敬瑭沒有回頭,接過馬繩揚長而去。

待小廝回來告訴正倫,石敬瑭已經走了,絮妍再也壓抑不住自己的震怒。

“你也看到茯茶的現狀了,怎還肯放他走?就這樣放過傷害茯茶的罪人,你可知,眼下你還是茯茶的師父啊!”

“可我,也曾是他的師父。”正倫不怒反笑,這表情,真是氣得絮妍恨不能給他一耳光。

“你不殺他,好!我去殺!我來給師妹報仇。”

絮妍抽刀欲走,正倫不緊不慢的喚住她。

“妍兒你太衝動了!”正倫示意無雙,截住絮妍麵前的路。

“讓開,今天誰也攔不住我。”絮妍冰冷的語氣,讓無雙的確有些背脊發涼。可主人的吩咐,她又不能違背,眼下也隻能硬著頭皮紋絲不動。

“妍兒,先聽我說一個關於你師妹的好消息,你再決定要不要去殺玄忌,可否?”

果然,絮妍被正倫的話吸引,不再怒視無雙。

正倫起身,走到茯茶的榻前,伸手替她整理額邊亂發,說,“癔症雖能使人心神反複受折磨,長此以往,還將使心智受損退化。可這樣的病,於茯茶來說,未必不是一件好事。”

“她之後,會忘記以前的一切,包括讓她念念不忘的過往。痛苦,磨難,和失去……再說,妍兒你還不明白嗎?以玄忌在並州城的輕車熟路,你認為能將你從玄忌手裡救出,真的是我們的人神通廣大?他若不是想再見茯茶,怎會輕易束手就擒。”

“我願放他走,還給了他兩個選擇,我猜,他一定不會這麼聽話。既然想見茯茶,想必他還放不下。就是不知,他還放不下什麼?”

絮妍雖聽不太懂正倫的話,可還是覺得,正倫應當是早有打算,所以才敢這麼肆意妄為。

漸漸放下手裡的寒刃,絮妍說,“那你為何不早說,害我差點壞了你計劃。”

無雙見氣氛緩和,心裡緊繃的弦也終於鬆了一些。正準備尋個借口退下,誰知正倫卻指著她說,“此番他入淮南,我都讓無雙陪在其左右,為的便是讓他終日提心吊膽。一個自己曾傷害過的人,整日守在身邊,以他作惡的思維,當然不會相信無雙不會殺他。所以,他漸漸在懷疑和恐懼中喪失善良,如此便是我這些日子來,阻他來見我的理由。”

絮妍有些不可思議,瞪大一雙眼睛,“你要讓他變成十惡不赦之人?”

“不,確切的說,不是十惡不赦。而是,徹底讓他斬斷與我們的羈絆。人的身上,善與惡從來就不能分說清楚。所謂惡人,所行的惡事隻不過相對一些人,是件惡事罷了。”

“你從前不是這樣說的!”

“世事變遷,大唐的時代,終是結束了。朱溫一直被我們視為反賊,可妍兒,你有回想過嗎?朱溫殺了先帝滿門,這本是以下犯上的重罪,引天下人唾棄。可為何,梁人雖作惡不斷,卻能在短短數年,勢力磅礴如此迅猛?是人心啊,妍兒。”

“大唐百年來,苛捐雜稅使百姓負重累累,多少良民被逼過上刀尖舔血的日子。所幸朱溫的出現,在他封地改變了這種舊俗。百姓不再被所謂的權貴欺壓,還能在梁地謀得生存的空間。妍兒你說,於那些脫離大唐的百姓來說,朱溫還是大惡之人嗎?”

“朱溫作惡多端,你這是怎麼了?到此還為他說起好話。師父難道是忘了,絮妍生下幽恨,皆因誰而起?”像是被觸及痛處,絮妍麵色煞白,口中都隱約衝出鹹腥。

“於我們而言,朱溫的確可惡。妍兒,我以為你會明白,想來是為師太難為你了。”

“……好,絮妍不同師父,看不懂天下大局。可絮妍知道,誰傷我至親,我便屠儘誰滿門。”

“你師妹需要靜養,都退下吧!”正倫不再和絮妍理論,麵色有些沉重的說到。

絮妍見狀,不知哪來的委屈,雙眼都紅了,轉身衝出房門。

無雙有些不知所措,少主傷心的跑了,而主人卻沒有要攔住少主的意思。她也是女子,自然看得出絮妍有多傷心。不知絮妍就這麼跑出去,會不會一時衝動,真的去追殺石敬瑭。

她躊躇不走,正倫問,“你可是有話要說?”

“回主人,無雙,無雙擔心,絮妍少主會不會一時悟不透主人意境。畢竟玄,畢竟石敬瑭還未走遠……”

“她不會的。”正倫打斷無雙繼續說下去的話,“她若真的想要玄忌的命,方才玄忌進門,她就不會隻打了他耳光。因為她作為茯茶和玄忌兩個人的師姐,比誰都更希望,聽到玄忌懇求原諒的話。”

無雙聞言不再說話,心服口服的朝正倫作揖退出房間。

待她們都離開,正倫這才毫無掩飾的潤了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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