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將軍至此大病一場,淮南的兵權也被那些早就不安好心的權貴盯上。
這日,正倫領著茯茶去南宮看望大將軍,行程至無妄殿時,大將軍突然傳來話,說是身體欠佳不便被人探視。
人都已經到了宮內,又不得不因大將軍的口諭,原路返還出去。
正倫是見怪不怪了,畢竟大將軍一向待他寡淡。
牽著茯茶走出南宮前門,守在宮門外的林若賢趕緊湊過來,一把拉住正倫的手臂,“可曾見到大將軍?”
“正倫見過林公……”
“老朽連日來多封請奏仍不見昭示,這南宮又不是隨隨便便能進,真想知道大將軍,到底是如何看待林某的請奏啊!”
正倫瞧著林若賢滿臉的焦急,嘴角一抹歉意的笑,作揖道,“林公見諒,義父痛失長子,白發人送黑發人,難免動念傷身。如今更是因噩耗而一病不起,試問世間舐犢情深,何嘗不能理解義父的難處呢?”
“唉,老朽並非老糊塗。怎能不明白喪子之痛?”林若賢收回拽著正倫的手,“隻是先王側室外戚,在金陵的勢力不容小覷。如今王氏雖認了刺殺將軍之子的所有罪狀,可罪不至他人。王氏娘家又非要為王氏的死因求複審,這等外戚侵權的事在政堂時有發生。眼看世子又入金陵,這外戚的勢力,恐將來勢洶洶啊!”
“林公是擔心金陵王氏以世子為挾,借王氏之死,伺機插手淮南政權?”
“是啊!”林若賢意味深長的摸了下胡須,再看向正倫的雙眼,說,“二公子如今是大將軍唯一的希望,還望二公子能代林某轉達,這金陵來的那些人,若真尋了借口留下,揚州便留不得了。”
“林公的話,正倫有機會一定轉達。隻是,這……”
“隻是什麼?二公子不妨直說。”見正倫有難言之隱的樣子,林若賢變得更加關切。
“唉,正倫也沒什麼好隱瞞。就是這次,正倫怕是沒有機會能幫林公轉達肺腑之言。”正倫說完,朝林若賢作揖,轉身朝一旁發呆的茯茶喊,“徒兒隨我回了!”
林若賢還沒弄清這直白的拒絕,就眼看正倫牽著一個嬌俏靈動的女子溜走。
還想再問,正倫的牛車都開始揚長而去。
此時,宮門口看熱鬨的老黃門捂嘴偷笑,正被林若賢瞧見。
“去去去,有甚好笑的?光看熱鬨不辦事!”
那老黃門不怒反笑,捏著蘭花指朝林若賢一指,聲音極為難聽,“林老倔,都告訴過你,彆指望大將軍的義子了,你偏不聽。”
“指望二公子怎麼了?那也比你這勢利眼強許多。”
“老奴在這南宮裡呀,勢利慣了,還就是學不會你林老倔那股愛出風頭的勁兒。”
“去去去,一邊去。看著你這不男不女,老朽怕眼生汙濁。”林若賢與這老黃門賭氣,一甩闊袖要走。
“林公慢走不送,老奴還盼著林公明日再來!”
“哼!”
老黃門是當年助徐溫大開宮門的內應,如今徐溫以監國的身份入駐,老黃門便如魚得水,在這幾年裡混的是風生水起。
林若賢看不慣宦臣,是自其青年時期,在唐僖宗那年的科考上,因被閹人誣告下獄,而後才有了這樣,視天下閹人為仇的心思。
這二人時常互掐,不止朝政上,就連下朝之後,這二人隻要能撞見,就一定會杠上。
即便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鬥幾句嘴也是常態。
回到小居的正倫將茯茶交於無雙,接著便馬不停蹄的去往螻蛄。從林若賢那兒聽來的消息,其實早在他的預料之中。
這場與王氏暗中達成的協議,王氏已經順利的完成了她的部分。
接下來,就該輪到他了……
迎接金陵王氏的人入揚州,第一件事,他需在徐溫的要害上注入日後的隱患。
而最直接的辦法,就是在螻蛄中,安插日後肯為王氏一門肝腦塗地的人。
忠誠之人不難求,隻是,這螻蛄雖說是他和徐知訓建成,可真正掌控螻蛄的,卻是大將軍徐溫。
如何瞞天過海,是他眼下最大的挑戰。
之前馬一輝的位置有空缺,像螻蛄這種體係初具規模的諜報部門,自然正是急需用人的空檔。他相信徐溫會重視人員的填補,所以,在呈報的名單裡,要不要順其自然的將王氏的人保留,這是個值得深思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