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是她劉語瑩的臉上,被人狠狠挖了一塊皮似的。
她開始痛恨那個叫劉嬿的女人。
當監國鑒拿到手之後,她首先便讓人改了史官的記載。縱使刪改史官文書是不可逆的重罪,她還是迫不及待的去做了。
將劉嬿的名字徹底劃去,河東劉氏悉數被盧龍劉氏覆蓋。
然後還大張旗鼓的給自己正名,以當今河東的最高印鑒為倚,她不惜調動了整個河東的糧草,隻為了讓盧龍逃荒來的饑民有的吃。
她此舉,如何不犯眾怒?
河東大戰當前,糧草儲備便是打仗的最基本條件,怎能肆意發放給他國來的饑民。
為了不讓河東的這些大臣出麵阻擾,劉語瑩又聽信了無雙的意見,將那些府裡養了府兵的貴族,悉數扣押在了東宮。
她勢要在李存勖回來前,將盧龍邊軍的軍旗,穩穩的插進那幾處關隘的城門上。
一個曾經落魄的郡主,竟野心如此大。無雙每一次無下限的誘導,都將劉語瑩內心的陰暗撥弄。
就如同主人說好的,她隻需讓這個女人闖下不可饒恕的禍事,再靜觀其變的置身事外,一切就會照著主人預料中的那樣發展。
這日,邊軍的撤離信函又被撤回,劉語瑩在喚羽宮內怒摔了不少奇珍異寶。
她實在太氣憤了!
因為她的旨意居然還不足以調動邊軍,那她費儘周章弄來監國鑒印,豈不是鬨著玩的把戲?那桑維翰又被派去監督押送的軍糧,她身邊竟一時也找不出能幫她辦事的人了。
她從盧龍請來的人,若是去到晉人的軍營裡,那必然是會被擠兌的。
怒急攻心的她,數著日頭,覺得撤軍的事不能再等了。
如果再找不出一人幫她去傳令,那她便不惜親自跑一趟,好將關隘更加直接的送至燕軍手中。
這時,循著劉語瑩打砸東西的聲音,無雙緩緩靠近。
不見其人,先聞其聲,“娘娘這又是因何,生氣成這般?不妨說與無雙來聽,說不定無雙還真能幫到娘娘。”
“啊?無雙?哈,你來的正是時候,本宮怎就把你這滿腹手段的女子給忘了?真是不該!”
無雙輕抿嘴唇,笑的極為含蓄。
“送去東麵的信函居然被退回了!這可是本宮印了監國鑒的軍令!這群目不識丁的蠢貨,居然違逆監國鑒!”
“娘娘定是沒有一個好信使,所以才被那些粗魯的莽夫輕看了。”無雙一針見血的指出了劉語瑩的尷尬。
“對啊,他們晉人隻聽晉人的話,本宮差去的人,他們定是不會搭理。”劉語瑩說,“可,可本宮身邊,除了那桑維翰,眼下哪裡還有可用之人?”
“嗬嗬,娘娘大可不必愁了,無雙倒是有個人選,隻是不知……”
“但說無妨,是誰?”
無雙故作神秘的說,“此人,便是督帥府裡的二公子,李從榮。”
“此人能用?其父不是河東的督帥嗎?他又怎肯忠心於本宮?再者,本宮劃花了他姊妹永寧郡主的臉。這等新仇舊恨的,饒是最蠢笨的奴都不見得會信他。”
像是聽了一個天大的笑話,劉語瑩眼裡的鄙夷,就像一根針刺進了無雙的心臟。
無雙不急著辯解,而是轉而幫劉語瑩沏好一杯茶水。端送至其麵前,心平氣和的說,“娘娘想必也聽說過,關於這督帥府的某些傳聞。”
“督帥府上有名氣的子嗣隻有四子,這其一,便是娘娘將之嚇跑的永寧郡主李清歡。其二呢,正是昔日朝堂之上處處與娘娘作對的李從珂。這二人,都已被娘娘治的服帖。還有娘娘素未謀麵的長子李從厚,想必那李從厚長在軍中,娘娘亦沒有機會教訓。”
無雙突然停損,劉語瑩不禁問道,“不是說四子嗎?怎就才說到三人,你便不說了?”
“娘娘莫急,無雙可是知道,這督帥府裡呀,而今就剩下一個李從榮了。聽聞此人能與督帥的那三個孩子齊名,可不是因為什麼功名才情。而是出了名的玩世不恭,又一事無成。”
“哈?這樣一個廢物,你還想讓本宮用他?無雙你今日是怎麼回事?”
無雙見劉語瑩麵色有些不悅,當即應聲跪下,膝蓋硬生生磕入瓷碗碎渣之中。“娘娘息怒,無雙想說的是,那李從榮人雖不齒,可其身份可用!若是以其督帥府二公子的身份去下令撤軍,必會事半功倍。”
“他身份有用,本宮難道不清楚嗎?問題是,他空有這督帥府的身份,如何為我所用?”
“李從榮既有欲念,娘娘便能收買。天下唯有無欲無求,才難以拿捏。而這李從榮,娘娘隻需奉其錢財,便可驅使此人為娘娘所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