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九十七章(1 / 2)





她這一生,原以為不會再遇到如此親切的人,都打算封心的她,又有了恍惚間的悸動。

回去的路上二人皆是少有的沉默,阿泱不動聲色的走在前麵,整個魂卻丟在了身後幾步遠的離墨身上。

而離墨卻隻盤算著時間,若二人不能在天黑前趕回去,這荒郊野嶺的,便隻能去附近村子裡尋個屋簷避一宿了。

她是無所謂,可阿泱有個習慣,不蓋著他那套破敗到發黑的皮裘,他可是會睡不著的。

聽阿泱曾說起過,這件皮裘襖,是他打小就披在身上的。

這也很有可能,就是他爹娘留給他的唯一念想了。

離墨也是孤兒,自然能感同身受阿泱的心情。還能有這樣的物件來寄托,對他們這些人來講就是對生活的希望。

說到阿泱的皮裘襖,離墨也會不時想起師妹的那件黑袍。

後來聽阿泱說起,若不是她還裹著那件黑袍,想必是順著河流衝到海裡,都不會有人發現得了她。

黑袍上不知為何被河水泡暈了墨,黑色未減其黯,亦未從當中看到什麼蹊蹺。

隻聽阿泱說,當日他撈起離墨,那件黑袍上確有一些古怪的符文。

可後來他再端摹,黑色如墨的袍子上,卻是什麼也看不見了。

離墨不解這袍子上到底被師妹藏了什麼,但她能肯定的一點是,師妹將這黑袍寸步不離身,一定是有不得已的苦衷。承蒙師妹信任,臨走前,還將黑袍交予她防身。

雖說並未幫她躲過師父的擊殺,卻也是在命懸一線時,幫她死裡逃生。

若說她頂替了師妹被誤以為墜潭,可師妹人呢?自偷去了邊北,她就了無音訊。師父能在南鸞宮內對她大開殺戒,想必整個南鸞的人,都不能再為師妹所用。當下戰事已經打到杭城,向來孱弱的師妹,眼下舉目無親,又有誰還會護她周全?

越想越發心神不寧,離墨的腳步也逐漸慢了許多。

阿泱覺察到離墨的不安,快步回轉來扶起她,“墨姐姐,你這是怎麼了?”

她知道此時開口,就是對阿泱絕對的不公平,但是,她實在不願師妹又一次流落在外。畢竟世道大亂,她真的不想讓師妹再受到傷害。

當初,師妹改名換姓,答應師父去做南鸞宮宮主。隻因師父向師妹允諾,這輩子都不會辜負她,不會讓她深陷泥潭。

可最終,師父還是騙了師妹。

眼裡噙著淚,離墨緊咬著牙,細碎的額前發輕顫。初嘗普通人的舉步維艱,她昔日的不染纖塵也驟然迷失在瑣碎裡。

終於,鼓起勇氣看向阿泱,這一眼,仿佛洞穿了阿泱的靈魂。

她說,“我在這世上,還有至親的姐妹,我想去找她。”

阿泱其實早就猜到,她並非尋常人家的女子,也早就做好了她隨時會離開的準備。隻是當這一刻來臨時,他還是低估了自己的心。

嘴裡說著“好!”,可他的心裡卻像是在滴血。

知道自己的破舊小屋留不住她,村裡許多人都曾同他說過,可他就是不願承認那份自作多情。

曾暗自發誓不會勉強離墨的去留,可當她真正說出要走的話,阿泱就恨不能抽自己幾個嘴巴子。讓自己能清醒一點,能淡笑著看她遠去。

“阿泱?”離墨能感覺到阿泱難過的窒息,小心翼翼的問,“你,會不會恨我?”

“哈哈,墨姐姐這是說哪裡話,阿泱怎麼會恨你?”

“可是,可是我……”

“墨姐姐的心不在阿泱這裡,阿泱又怎會看不懂?這世上,還有姐姐想見的人,阿泱替姐姐高興還來不及。”阿泱嘴角牽強的笑意,讓離墨心裡十分難受。

她自從被阿泱救起,就是在他的照顧下休養。

兩人都是孤兒,說起來也是同病相憐,所以很快就成為了彼此無話不談的摯友。

來到這個世上,他們都曾是舉目無親的人,因為孤立無援,所以都很懂得相伴的珍貴。

當得知阿泱從小就在四處流浪,離墨的心狠狠的揪了一下。

因為回首她的前半生,與其說能在建業書院豐衣足食的長大,還不如說是,在顛沛流離中慢慢成長。

暗門對她的熏陶,就是在不斷的廝殺和任務中,去尋找所謂的信仰。

她受夠了,受夠殺戮,受夠豪奪彆人的生命!

人本該是生來平等,無論富貴貧賤,都有活著的權力。可師父教她的,卻是以雷霆手段去剝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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