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二章(1 / 2)





書房的香案上,一截黑色錦緞的布條安靜躺在原處。

徐知誥仿佛陷入深思,半晌沒有挪動,四周靜的仿佛空氣都是禁止的。

昨日匆忙回府,他沒有給任何人絲毫時間去思考,便一口氣重罰了後院的人。還將宋氏在他麵前做的所有小把戲,都一股腦推給了幽恨。

待阿泱離府後,又當著府中那麼多人,將幽恨吊在樹上鞭打。

他眼裡的怒不可揭,著實上演了一出嚴父的戲碼。

那宋氏不甘心他隻是賞了幽恨一頓打,而後聽說,更是在回房後氣的連粥都喝不下。

再看著眼前這截黑緞,徐知誥心裡明白,可能有些事情,是他再也無法挽回的了。

因為不出他所料,寧夜幽恐怕又逃過一死,死灰複燃在不知何處的角落。畢竟當年他出手太急,隻是將她打落急流的深潭,卻始終沒有找見過其屍首。

寧夜幽啊寧夜幽,你到底在哪兒呢?

徐知誥似乎做夢也沒想到,一條人命在他的意識裡,脆弱的隻手就能碾碎。可偏偏自己親手培養的廢物徒弟,竟是想要她一個下落,都會如此的難。

如此可見,一個能讀懂他所有秘密的人,是多麼恐怖的存在。

南鸞近來在邊北搜集的情報中,一個出現在朱赤軍中的神秘巫女,讓他越來越寢食難安。不祥的預感,當他每晚閉上眼睛,就會化作小茯茶的模樣,夜夜縈繞在他周圍。

有時想起從前,他還是會不自覺的淚流滿麵。

當麵頰的濕冷讓他清醒,他又會無限的自我懷疑。因為他不屑做一個懦弱無能的人,所以除了絮妍,他的心已經容不下彆的柔軟。天囚族本就是大唐的叛徒,他又何故因一個可恥的族群,去使自己變成‘善良的傻子’?

冰冷孤絕的他,一夜無眠。

若非侍衛雞鳴時來敲門,他還如一個木偶般紋絲不動。

門開,麵色永遠蒼白的他,直視侍衛的眼睛,問,“何事?”

侍衛嚇得不敢抬眼,當即作揖躬下身,回,“邊北有急報,杭城失守後,晉軍似有往鐸州發兵的舉措。”

“嗯,知道了。”

侍衛有些不可置信的抬頭,隻見徐知誥依舊麵色無改,當即又慌得不敢多想,緊忙作揖退下。

此時天色還未破曉,灰麻的天空裡還有些乾冷。

徐知誥雙手背在身後,踱步走到庭院中發呆。更深露重下,他的喉間又隱約有些發癢。輕輕咳嗽出聲,他才驚覺到,原來自己已有許久沒有拖著病懨懨的身體。昔日裡沉重到令人窒息的病體,竟不知何時,已經康複多時。

原來,一切還是注定會變的,他又何必庸人自擾。

鳳翔節度府大概是不可再做指望了,他曾經敢給無雙一個重生的機會,如今就已做好了被背叛的準備。

來金陵大半年光景,看似舒適的日子,誰都不清楚他心裡的彷徨。

自從絮妍失蹤,他真的太久不曾真心笑過。

不知其是生是死,亦不知她是否藏在某個角落。

之前隻查到絮妍在王氏的迫害下,是被寧夜幽帶走。可具體被藏在了何處,他至今都查不出細節。

南鸞總共就那麼大,他甚至不惜顛覆整個南鸞,可就是找不到。

在見不到絮妍的日子裡,他其實是害怕的。

因為他不能確定,絮妍是否已經知道了有關他的諸多秘密。是否不肯再見他,就是因為知道了他的秘密後,便打心底生出了恨。

若真是這樣,他也想過最壞的結局。

不管絮妍會有多恨自己,他都不想再錯過她一分。這輩子僅剩的溫暖,他不能再失去。如果注定這一生都隻能活在黑暗中,他就隻剩守著絮妍在他人生裡的那抹光。

可現實總是愛開玩笑,總是在他恍然大悟之前,給他最惡毒的打擊。

不僅是朱溫朱友文,苦夙或寧夜幽!眼下,竟是連一個出生鄉野的阿泱,都成了他與妍兒之間的橫亙。

思緒又閃回眼前,他灰冷的眸子裡,不含絲毫溫度。

鐸州是嗎?好一個石敬瑭,好一個,他親手栽培的玄忌!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