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不會又要嫌棄他吧。
這殿下慣會翻臉的。
鬱燈泠眼神木然,黑沉沉的,靜默了許久,才短促道:“好痛。”
聲音不大,語氣足見氣惱。
薄朔雪愣了一下,隨即問:“哪裏痛?”
才問完,薄朔雪立刻反應過來。
長公主既然從未練習過馬術,那自然是不習慣馬上的坐姿,痛的地方自然……
不等薄朔雪阻止,鬱燈泠已經眼神寂寂地低下頭,難過地看著自己,伸手在自己大.腿.內側和屁股後麵指了指:“這裏痛,這裏也痛。”
薄朔雪尷尬地小小皺了下臉,也不敢再叫長公主自己下馬了,伸手直接將人抱了下來。
不愛走路的長公主十分自然地窩進了薄朔雪懷裏,等他把自己抱到演武場邊的遮陽傘下時,才伸手指了指涼榻。
周圍一圈候著的侍女太監戰戰兢兢地看著侯爺,等侯爺彎腰將殿下放了下來,便趕緊抱出一個木盒,從裏麵取出嶄新的手絹,要捧給長公主。
鬱燈泠把宮女的手推開,宮女頓時驚訝得有點傻住。
鬱燈泠在涼榻上翻了個身,找到一個舒適的睡姿。
趴著,臉有一大半藏在軟枕裏,悶悶道:“我要這樣回去。”
她隻願意躺著。
哪裏都痛,不肯坐馬車了。
薄朔雪摸了摸頸側,有些赧然。
是他一時間忘了時辰,不該帶著第一次練馬的長公主騎這麽久的。
可是,長公主沒有拒絕,他怎麽好停下來。
最終馬車當真空置著,幾個高大些的侍衛把涼榻和長公主架起來,抬回去燈宵宮。
從演武場到燈宵宮,一路要經過許多條宮道。
來來往往不少人,都見到了這一幕。
倦怠的長公主躺在榻上,竟被人抬著走來走去。
樹叢、宮牆背後,飛來不少異樣的目光。
哪怕長公主身份尊貴,但她到底也不是真正的天子,再怎麽驕奢淫逸,也不能越過了皇帝去。
帝王也從未如此張揚過。
早有傳言說長公主貪圖享受,品性欠缺,看來果然如此。
高高躺在涼榻上不動的長公主自然沒有察覺到這些目光,但騎馬走在旁邊的薄朔雪卻將所有情形儘收眼底。
他亦是自幼在大宅院長大的世家子弟,這些到處亂飛的眼神和那些做作矯情的表情背後是什麽意味,他一清二楚。
頓時心裏有些生氣。
以長公主肌體的細嫩而言,在馬背上坐了這一下午,定然被磨得很痛,說不定還磨出了傷口,又在那極容易牽動的位置,當然不能坐立行走。
殿下本就沒什麽耐性,今日吃了這樣的痛卻沒有發脾氣,沒有罰他,甚至沒有責罵,隻是說了兩句自己很痛,已經是非常了不起了。
這些指指點點的人,他們哪裏知道什麽?
雖心有不滿,但薄朔雪畢竟是個外臣,在這宮中必須得守規矩,不能當麵訓斥。
於是隻能深吸一口氣,強裝沒看見,隨殿下的儀隊一同回了燈宵宮。
進了宮門,鬱燈泠眼神寂寂,十分嫌棄地看了自己一眼,出聲道:“沐浴。”
身上黏黏的。
宮女們便連忙去準備湯池,薄朔雪在屋裏坐不住,想了想,去了外邊兒的園子。
等薄朔雪回來時,鬱燈泠已經沐浴完,換了一套衣裳,眼皮懶懶耷拉下來,一如既往地靠在軟榻上,一旁的宮女正替她擦著長發。
薄朔雪抿抿唇,握緊手中的小木盒,朝長公主走過去。
“殿下。”
鬱燈泠回眸看他。
“看這個。”薄朔雪湊近一些,在她麵前打開小木盒。
木盒中,一對翅膀撲棱幾下,翩翩飛起一隻蝴蝶。
這蝴蝶長得很大,觸角成錘狀,一看就很強健,粉光粼粼的底色,翅膀上有渾圓的藍色光斑,可謂是一隻極漂亮的蝴蝶。
那蝴蝶在帳內尋不到出路,上上下下地圍著鬱燈泠翩飛,很有幾分意趣。
周圍的宮人卻齊刷刷變了臉色,顯然是驚恐萬分。
薄朔雪原本正要說話,察覺到這一點,不由一頓。
靜默之中,鬱燈泠開口了。
“這是做什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