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父對於陳煦備戰前的運作大抵是道聽途說,他跟女兒講了陳煦發動百姓運送糧草、打著清剿叛黨的名義勒索勳貴、富豪,強行發行國債的事兒。
老百姓為朝廷出賣體力,朝廷支付百姓酬勞,這跟自家作坊裡雇傭工人有什麼差彆?國家跟天下富人借錢,商家跟錢莊借貸豈不也是這麼回事兒?當然,在這場交易中,欠錢的才是爺爺,不僅不給利息,而且至今沒有歸還本金。
薛父跟女兒講這些,最主要的目的是希望女兒能意識到商業不是賤業、商業也能救國,最終說服她放棄做將軍夫人這不切實際的幻想。
盈盈卻是不肯輕易放棄的女孩兒,她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找書。
《論語》、《孟子》、《尚書》、《禮記》、《春秋》……
都是儒學典籍。
陳煦看著麵前堆成小山的線裝書,他感覺頭皮有些發麻,好多年沒有看到這麼多書了。
盈盈告訴陳煦入白鷺書院讀書的事兒。
“明天顧夫子要考核你的學問,隻有通過考核,你才能進書院。”
“你不是想讓我當將軍嗎?書呆子可是不懂帶兵打仗的。”
盈盈翹著下巴驕傲的道,“我的相公將來要做一員儒將,出則將,入則相,就像陳尚書那樣救國家於危難、救黎民於水火。”
這一刻,陳煦異常的痛恨自己。
“盈盈,有一句話叫贏得了天下輸了她。你就不怕我功成名就,然後你就糟糠之妻下了堂。聽說思柔長公主尚未婚配,我若真的像那個陳煦一般出將入相,弄不好就得當了駙馬……”
陳煦話未說完,他竟然說不下去了。盈盈烏黑的眼眸一眨不眨的盯著他,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繼而吧嗒吧嗒的滾下來。
“你…你沒良心!”
陳煦剛要安慰,盈盈又惡狠狠的道,“人家都說糟糠之妻不下堂,你若真的這般沒良心。我就去告禦狀,皇帝若不主持公道,我就抹脖子,然後到閻王爺那裡告你……”
“嘶……”
陳煦深深的吸了口氣,這一刻他分外同情陳世美。
盈盈哭過之後依舊沒有放棄對陳煦的“摧殘”,她監督著他“挑燈夜戰”。
“娘子,雖說臨陣磨槍,不快也光,不過我覺得現在最應該做的就是休息。隻有養足了精神才能應付明天的考核。”
陳煦沒見過顧敏之,不過卻有耳聞。因為方洪的關係,兩人注定尿不到一個壺裡,這件事兒有點難辦。
“相公,你真的困了?”盈盈打了個哈欠後問道。
瞌睡這東西是要傳染的,陳煦打哈欠打得眼淚都出來了,他忙不迭的點頭道,“當然很困了,早晨天不亮就醒了。”
盈盈點點頭,她讓陳煦稍等。匆匆的去又匆匆的回,回來的時候手裡多了一根繩子以及一個錐子。
“相公,古人講究頭懸梁、錐刺股……”
“停!”
陳煦飛快的跳將起來,這女人太狠了。
“相公,你還困嗎?”
陳煦趕忙搖頭,“我要再困,那心得多大啊。”
盈盈再次替陳煦攤開線裝書。陳煦愁苦的道,“可我已經都背熟了啊。”
“瞎說!”盈盈拿起戒尺就給了自己一戒尺,陳煦這次沒攔,這女人是該受點教訓。
“相公。學問一道,最忌自滿……”
“我有麼?真的倒背如流了,不信你考我。”
盈盈狐疑的看著陳煦,她拿起攤在陳煦跟前的《孟子》,隨手翻開一頁。
“今也,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