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昏暗,險要墜落一般,如沉溺於一湖渾水,難以清醒。
路上行人紛紛,駐足注目著,“這人快死了吧。”
話題裡的女子蘇楹,已昏迷過去,發絲沾染冷汗,臉頰處的傷痕卻增添一分美感。
身體纖薄發顫,嬌美的側臉顯得楚楚可憐。
耳邊嘈雜的聲音漸漸走遠。
心中沉重煩悶,蘇楹沉沉地被困住,無法動彈,她不是死在手術台上了麼?
如今她卻清楚地感受到施加身上的苦痛。
一遍一遍,一鞭又一鞭,真想把地府踏爛。
一青年男子見狀不忍,隱著咳嗽抬手製止道,“老翁,放過那姑娘吧,再打便死了。”
中年男人憤懣地再抽幾鞭,“死了更好,這賠錢貨,逃出東家,讓老子虧了好幾兩銀子,你有錢也可以贖走她。”
男子氣得咳嗽不止,悲憤離開。
眾人惶恐互看,無人敢出手製止,幾兩銀子難以想象,疫病蔓延,他們還需自行保命。
人群散開。
突然從場外丟進幾兩銀子到中年男人手裡,他貪戀地掂量掂量手裡的賭資,“老子可沒說就這幾兩,至少得再加三兩。”
語音方落,伴隨著一聲驚呼,他的眼被外來的銀兩打傷,疼的他緊緊捂住。
急怒但又慌張地四處張望,看一眼地上的美人,猛踢一腳,若非那女子說不得侮辱,他早得手了。
蘇楹肋骨斷裂的聲音,嘴角溢出鮮血,終於清醒過來,完全掌控這副身體。
看著地上的血,此仇不報非君子!
看著地上無數的人群腳印,她撐著地麵艱難地站起來,踉蹌一下,被人輕輕地摟住。
一摸明亮白淨映入眼眸,她愣住不敢眨眼,明媚的春綠色,棱角分明的臉,冷淡卻憐憫的雙眸。
她情不自禁地低語,“哥哥。”
他凝視著她的臉,似乎透過她在看著誰,片刻才撇開視線看向她的手,“姑娘自重。”
她這才看向纖細的手,正肆無忌憚地摟著人家,甚至身子骨弱不禁風地倚靠著。
這倒有她的作風,速速挪開手,慌亂地退後幾步,猛地咳嗽幾聲。
繁雜的衣裳,泥路坎坷,難以置信,看向眼前的男子,也是一身古裝。
“對不起對不起,是我唐突了。”捂住那無措但強有力地跳動的心,這絕不是她的身體。
“醒了好,公子可是要買下她,那這點錢估計是不夠的。”
“是你打的我。”
蘇楹拎起鞭子,猛地一甩,“你憑什麼!”
帶著恨意一鞭一記,直至見血傷痕方才撤手。
擦乾淨嘴角的血,“多謝哥哥相救。”
“不必。”淡漠離去。
獨站在街頭漫無目的地張望,她又該去哪呢,
看著眼前那一抹綠色吧,或許他救了她,求他暫時收留她一陣。
偷偷地跟在他的身後,捂緊雙臂,冷風刺骨穿透她的身軀。
待他察覺過來回頭前,停下腳步張望其他地方。
他沒說不,應該是可以的吧。
路過一家粉攤,香氣撲鼻。
他停下了,背對著她坐下,擦乾淨桌子,燙著木筷瞥她一眼,朗朗星空般的聲音響起,“老板,來兩碗粉,其中一份素粉。”
蘇楹躲在遠處餓地胃疼捂住肚子,眼裡看著出鍋香噴噴的肉沫粉條,又盯著他。
他挑起其中一碗肉粉慢條斯理地吃上,陽光打再在他的頭頂,膚色白淨得發光。
她餓得吞下一口水。
片刻他便起身,走到對麵商鋪,徒留一碗粉在原地。
她緊緊地盯著他的身影走進去,連忙端起那碗白粉,撲鼻的米香味,緩解了胃疼。
看著門口狼吞虎咽地吃完一整碗白粉,甜香,看來收留有望。
靠在屋簷下,看著屋裡遲遲無動靜。
那碗粉是告彆的嗎,莫名有些苦澀。
轉身離開,門口卻響起迎送聲,“公子慢走。”
沒忍住,她還是回頭了,靜等著發落,眼底委屈的淚珠仿若下一秒便湧出。
裴陌提著傷藥放在桌上,看向角落,頓住又繼續走向遠處的馬車。
蘇楹無視周圍的熱鬨,撿起攤位上的藥,看到馬車停在他身旁。
她停下腳步,思索該以何理由說服他能帶上她。
許久,馬車還未起步,她卻發覺沒有任何理由強行綁架他照顧一個陌生人。
“哥哥。”再見一詞終究沒說出口。
轉身離開,天大地大,卻無處安家。
“王爺,她似乎離開了,還要再等嗎?”
裴陌垂眸,“走。”自行離開也好,他不是歸處。
蘇楹漫步集市,被人擋住去路,驀然一醒神,群人圍觀著布告牆七嘴八舌。
她一身憔悴,衣服殘存血色讓人惶恐退讓開來,正好方便她看清告示。
“特告,尋得藥材貫眾,賞賜一百兩白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