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1 / 2)

沉浮事 十三把劍 1403 字 1個月前




【小書生勇闖天涯】

人類是脆弱的物種,而宴江又是人類中墊底的體弱,這一遭昏迷過去,淩晨時分便發起了高燒。

他本就是獨居,和鄰居也沒什麽交好,就這麽孤零零地橫在地上,更別提有人在旁照顧,胡亂做了整整一天半的噩夢,直到第三天中午,才在饑渴的催促下堪堪驚醒。

宴江用力睜開被眼屎糊住的眼,暈暈乎乎地反應了好久,眼神才勉強聚焦。天光大亮,將草屋內每一處破敗都照得無處遁形,熟悉的家,卻是不太熟悉的視角,他才發覺自己正躺在廳角的地上,身上又燙又乏力。

旋即,暈死前的恐怖經曆回歸腦海。

寒氣滲骨的鬼霧、匆匆一瞥的無頭男屍、猶在耳邊的詭異歌聲,以及意識消失之際聽進了耳朵裏、卻沒來得及理解的那句話。

“長得倒還行,且你留一命伺候本座的吧。”

他還活著?

他還活著!

宴江猛地翻身坐起。

勢頭太猛,眼前驟然一黑,兩隻手急急扶住身旁的木櫃,才好歹沒有重新摔回地上去。

他皺著臉緩了好一會兒,緩慢地恢複視力,環顧四周,便見屋內一片狼藉,唯有的幾件家具也是東倒西歪,原本就用得極舊的木凳子在牆角散成一堆木柴,一切都慘不忍睹極了。

——卻好在還是熟悉的家。茅草擋不住的烈陽將空氣都曬得暖洋洋,沒有那恐怖的寒氣,也沒有看見不該有的東西。

餘驚與重生般的喜悅堵住了喉嚨,宴江看了好幾眼,眼尾漸漸不明顯地紅了一圈:“阿爹,阿娘……”對著空氣,也不知道要向誰傾訴委屈。

低頭揉揉眼睛,後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身上竟蓋了一條薄被,不敢細想,忙像燙手山芋一樣扔遠了去。

他還是病著的,高燒未退,但憋下眼淚後,腦子也稍微清醒了一點,反應過來這兒不能再多做停留了,強撐著從地上爬起來,踉蹌撲進臥房中。軟手軟腳地掀開床上已經毛邊了的草席,又挪開其下木板,從其下掏出這些年存錢的小木匣,塞進懷裏就往門外跑。

家門外,舉目儘是貧瘠的土地,就算是鄉中最偏僻的角落,在烈陽下也不見任何陰森寒涼,仿佛前夜的撞邪隻是大夢一場。宴江頓了一下,斜著眼看了一樣自己的窗下,散落著零星濕泥,便更加意識到那不是夢。

是真的有鬼,愛梅村裏,他的家裏,有鬼。

他踉蹌地狂奔起來,赤著腳,一身狼狽、連滾帶爬地在村中奔行。所幸這個點村民幾乎都下田去了,倒也沒遇見什麽人,隻在村頭王大夫的破院邊上拐彎時,差點一頭撞上黃婆子。

宴江一手扶著身邊的籬笆,也不知道是嚇的還是病的,紅著一張臉不住粗喘。豈料瘋癲老嫗一見他,混沌的雙眼卻驟然瞪大到極限,臉上數道溝壑擠做一團,寫滿了恐懼。

“來了……他來了!”她扯著尖細的嗓子怪叫起來,“全都要死了!全都要死了——!”

黃婆子早些年還沒瘋的時候腿上曾被鋤頭砸傷,後來沒有好好養,走路時跛得厲害,這一刻卻突然完全痊愈了一般,轉身跑得飛快,嘴中尖叫淒厲,似乎宴江才是那個可怕的魔物。

在這村中,向來沒有村民會在意這婆子的瘋言瘋語的,放到兩日前,宴江也是如此。

但放到今日,卻由不得他不去在意,宴江腿一軟,差一點沒站穩,冷汗順著鼻尖滴到衣領。

誰來了?又是誰要死了?

方才的疾跑讓他累得胸腔發疼,他忍不住重重咳嗽了好幾聲,才借機找回一點理智。

是了,眼下要快些逃走,逃得越遠越好。

也顧不及什麽形象禮儀了,宴江緊緊抱著錢匣子就跑出了愛梅村,花一文錢搭上路過的驢車,一路直奔縣城最中心。這些年早鬨市擺攤,他知道縣城最大的青樓紅袖館紅袖館是整個錦縣十八鄉中最豪氣的娼館,煙花之地徹夜燈火通明,來來去去的儘是些血氣方剛的男子,人氣旺、陽氣重,想來唯有此地能叫陰邪之物不敢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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