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2)

沉浮事 十三把劍 1326 字 剛剛




【“要論輩分,你還得喊本座一聲老太祖叔。”】

這一晚,宴江在大床上安然沉睡,然而第二天淩晨悠悠轉醒,就看見鬼王坐在床邊盯著自己看,半張臉隱在黑暗中,臉色慘白,唯獨嘴唇紅得滴血,差點沒把他嚇出病來。此後便戰戰兢兢地賴在腳踏上,無論如何都再不肯上床了。

大抵終究是命賤,時崤難得的好心,在他看來卻是行刑前的斷頭飯。時崤當然更沒那個閒心再勸,隻嗤笑一聲,便隨他去了。

此後一連數日,一人一鬼相安無事。唯一的變數,就是書生身上的魂氣恢複得並沒有時崤想當然的那麽快,不知是書生體弱還是別的什麽原因,按理說本該可以一天取一次魂氣,在書生身上卻隻能妥協退步,兩日才取一次。

宴江連反抗都不敢反抗一下,隻要鬼王勾勾手,就隻能視死如歸地往對方腳邊一跪,任憑冰冷的指尖點上他眉頭,而後熟練地迎來那股全身無力的感覺。

他對於魂氣的感知比常人更為敏感,換做別人,失去三分魂氣不過覺得疲倦而已,他確實每次都要暈上一會兒。時崤為免平白惹來注意,取魂氣便都在夜間睡前進行,好歹讓書生好生休息一夜,次日還能照常出門去,不會有太大影響。

不過偶爾也有意外發生。

某次時崤一不小心多取走了半分魂氣,甫一收回手指,宴江就完全支撐不住身子了,整個人軟軟地往前倒,也沒處借力,竟直接一頭靠在了平時避之不及的男人膝上。

宴江眼前金星直冒,緩了緩,大腦沒來得及思考,嘴上卻已經問出了心中連日來的疑問:“大人,我是不是會死?”

他說話的力氣也是虛虛的,少了幾分慣有的討好與奉承,帶了點鼻音,顯得有點委屈。

按照時崤一貫的性子,本是該踢開他的。但短短一句話聽在他的耳裏,像極了撒嬌討饒,便臨時改了主意,起了逗弄的興趣,笑道:“本座怎麽舍得殺你?”

他捏小孩似的捏捏他臉頰的薄肉,“要論輩分,你還得喊本座一聲老太祖叔。”

時崤從前還是人類的時候,與宴江的老太祖宴淮之是一起長大的發小,常以兄弟相稱,如果不是最終死在宴淮之手中的話,其實這一聲老太祖叔也算合情合理,雖然如今提起格外諷刺。

時崤也不是真的要提這門關係,隻是想看看這書生會做什麽反應。

好一會兒都沒聽到回答,再看,才發現人類已經枕著他的膝頭昏睡過去。

時崤拍了拍他的臉,憔悴的眉眼還是安安靜靜的,最終還是放下了準備將人踢開的腳,驅了一股鬼霧來,將他平穩地放回腳踏上,這才轉身出門去。

如此,又過了足足接近二十天,時崤才堪堪在接著人類的魂氣在自己傷口的表麵修補上一層薄薄的痂。雖然離痊愈還算很遠,但鬼氣終於不會再順著傷口四溢開去了,一身鬼氣很快重新充盈。

這是最重要的一個進步,因為鬼氣不再莫名流失,時崤不管是使用術法還是運氣療傷,都會變得順利得多。最直接的一點表現,就是他如今白日裏終於不再需要附身畫卷了,肉身也能維持得更像活人。

宴江不知道這些彎繞,隻是覺得時崤的長相漸漸沒有那麽可怕了,終於不會被突然出現的紅眼嚇一大跳。但也有叫他苦惱的地方,那就是鬼王不再夜夜出門,每隔兩天取了魂氣,夜晚在院中盤腿坐上一兩個時辰就回回屋,他睡再腳踏上的時候,鬼王也睡在床上,叫人睡得膽戰心驚,別扭極了。

那一夜給他帶來的陰影此生難忘,他如今每到夜裏都會下意識地緊張,現下又和鬼王住一個屋,能睡得安穩才奇了怪。大夏天的,必須全身蓋緊被子才能睡著,半夜也總會被噩夢嚇醒個三四次,再迷迷糊糊重新睡過去。

其實宴江這段日子已經習慣了這樣的睡眠,時崤卻是頭一回發現。半夜靠在床頭運氣的時候,被腳踏上傳來的動靜打斷了好幾次,探頭一看,才發現睡著的人類滿頭大汗,像是困在夢魘當中,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踩空似的痙攣,因著腳踏太窄,他一動,膝蓋就直接撞在床邊上,震得帷幔也輕輕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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