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音希絞儘腦汁，隻覺得一片混沌，似乎找不到一個形容詞來描述她此刻的不甘。</p>

徐振英微微一笑：“就好似女人隻是男人的所屬物，而非一個獨立天地完整的人。”</p>

“對，就是所屬物！”徐音希腦子裡猛然炸開，眼睛一亮，好似眼前的雲霧全部散開，露出赤裸而殘忍的世界一角，像是被洗禮了一般，徐音希整個人豁然開朗，“出嫁前屬於父親，成親後屬於夫君，夫君死後屬於兒子。可不就是所屬物？六妹妹，你真是太厲害了。”</p>

徐振英心想，在千年以前的主流思想浪潮下，竟然還有女權主義種子的覺醒。</p>

看來古人也不全是泥古不化的嘛。</p>

徐音希自言自語著繼續說道：“無法獨立，不能擁有自己的思想，可不就是個物件兒——”</p>

說到最後，徐音希不免陷入沉思，有些黯然和氣憤，眉頭緊蹙道：“可是為什麼呢，同樣是人，怎的女子就矮人一頭？比起男子，女子除了不能種地和當官以外，又有什麼是做不到的？”</p>

“錯。”徐振英麵含微笑，氣定神閒，“女子自然也能為官。”</p>

“啊？”徐音希瞪大了眼睛，隨後捂住嘴巴，“這世上哪有女子為官的？古往今來，也沒有聽說過這樣荒唐的事情！”</p>

“哪裡荒唐？”徐振英一字一句說得很慢，“當官並不是一件很難的事情。大周朝有一套培養人才的完整體係，雖然還存在很多弊端，卻也是可複製可借鑒的，且不因人而異。隻要有一定的物質條件，加上長年累月反複的學習和對時事政治的把握，想當官並不難。難的是，生產力限製了社會發展水平，筆墨紙硯等難以購買，消息流通滯後，良田產出效能底下，統治階級壟斷教育資源，普通百姓想要出頭自然難於登天，更何況是女子。”</p>

徐音希被那一個個陌生的詞彙砸得頭暈眼花，來不及思考徐振英是從哪裡知道的這些東西，徐音希隻覺得呼吸急促，一個字一個字的消化著，卻依然覺得吃力。</p>

徐振英說完一楞，隨後略一思索，換了一種直白的方式解釋，“這麼說吧。打個比方，如果現在筆墨紙硯的價格因為生產工藝的改進，價格從原來的幾錢銀子變成了幾文錢，農戶家的孩子可會買一些回來練字？”</p>

徐音希並非完全不事生產，對於農戶人家的生活也是了解一些，立刻點頭道：“那是當然！！幾文錢不貴，對於他們來說完全掏得出來！”</p>

“在這個條件下，再加上一個，師資力量容易獲得…呃…也就是說現在有很多很多的老師，甚至到了一個鄉上就能有一半的人識字。這些人開的私塾價格便宜，隻需要幾十文就能上一整年的課——”</p>

不待徐音希繼續說，徐音希立刻搶答道：“那肯定所有農戶家的孩子都會送過去！”</p>

她又轉念一想，“可那樣去讀書的孩子隻會是男孩子！”</p>

“那如果地裡一畝莊稼從原來的兩三百斤變成了千斤，家裡人人都吃得飽飯，且這個時候朝廷突然下令允許女孩子參加科舉，你覺得這些農戶會把女兒送去讀書嗎？”</p>

徐音希愣住了，她腦子裡開始瘋狂想象起那樣的場景，一時震驚，好半晌才道：“如果是那樣…為什麼不送去讀書呢？地裡不需要她們勞動，收成管夠，花幾十文說不定就能培養出一個女官，這樣以小博大又沒有什麼損失的事情，何樂不為？”</p>

徐振英欣慰一笑，“如果同樣的課本，同樣的老師，同樣的學習時間，爹娘願意同等的付出，你還覺得女子當官是一件難事嗎？”</p>

“不難！”徐音希握緊拳頭，眼睛亮得嚇人，“如果是這樣，我可以保證我絕對不會輸給任何男兒！我甚至…我甚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