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97章 流民之亂(1 / 2)





好在最後許是對方他們人多勢眾,不敢輕易動手,這一猶豫間他們就已經走遠了。</p>

徐青鶯心裡覺得不安,又問了方老,說是他們已經進入了西南腹地,可能剛好這一段路離發大水淹沒的金州府不是太遠,流民們棄了田四散逃跑,光靠雙腳也走不了多遠,因此他們才會遇上。</p>

這是個危險的信號。</p>

徐青鶯沒見過流民,可也知道人在極端情況下跟野獸沒有區彆。唯一的區彆隻在他們會衡量雙方戰力差距再決定動不動手。</p>

徐青鶯便跟趙班頭商議,為了防止流民燒殺搶虐,走這一段山路調整一下隊形。</p>

趙班頭也同意了,於是召集所有人:“咱們這幾天走的這段路,離發大水的金州府很近,所以我們有可能會遇上逃難的流民。為了大家的安全,從現在開始,所有馬車都騰出來給孩子和老人坐,中青年走前後,婦女走中間,晚上睡覺必須有人值守,都給我打起精神來,遇到任何情況就尖叫示警!待會所有人找一找行李裡有沒有趁手的武器,若是沒有的,就去林子裡找跟木棍削尖了,也能捅人。彆說我沒提醒你,現在大雪封山,流民們在山林了逃竄了好幾個月,怕是餓得人肉都敢吃!我醜話可說在前頭,不聽話想死的,我不攔——”</p>

眾人議論紛紛,有些人一臉害怕,有些人不以為然,有些人則漠不關己。</p>

“班頭,我們這一路上也就碰見了兩三波流民,還是不成氣候的那種。咱們一百多人的隊伍,還怕幾個三五成群的流民不成?”</p>

“對啊,更何況咱們這可是流放隊伍,您幾位都是帶刀的官爺,哪個不長眼的敢往您刀口上撞?”</p>

徐青鶯開口道:“易子而食的典故你們聽說過沒有?同類相殘的人,你們覺得他們還是人嗎?人有良知、有溫度、會害怕,可他們呢?他們隻不過是一群餓極了的猛獸罷了,他們連自己兒子女兒都能吃,你覺得我們這一幫老弱婦孺落到他們手裡會是什麼樣的下場?不想被分屍烹煮的,就按趙班頭說的做!”</p>

“你就會危言聳聽!什麼易子而食,分屍烹煮的,以前汴京城裡又不是沒見過流民,不就跟叫花子差不多嘛,真碰上了,你隨便掏幾塊銀子打發了不就行了?”說話的徐樂至,她有些得意的望著徐青鶯,“再說了,你又不是沒錢。”</p>

方如玉也道:“流民本就是家裡糟了災才逃難出來的,一路上賣兒賣女,食不果腹,本就已經活得很難了。咱們有能力的自然該幫一把,怎可反而視他們為洪水猛獸?徐六姑娘,樂至說得有些道理,你肥皂生意掙了不少錢,可否捐一些出來?都說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若是可以,我們還能進城買一些吃穿用品,我瞧著先前那抱著孩子的婦人實在可憐,這大冬天的,身上就一件單衣,她懷中那孩子瘦得跟小貓兒似得,連哭聲都是磕磕巴巴的,我真擔心他們熬不過這個冬天。”</p>

徐青鶯能理解方如玉這種養在深閨沒見識過人心險惡的人的想法,她也知道自己是個悲觀主義者,凡事都喜歡往壞處想,她隻好壓著脾氣說道:“錢自然不是問題,可是大雪封路,從這裡到最近的縣城好說也要走上十天路程,他們本就餓極了,你給他們錢,他們還要冒著風雪進城,真走到城裡,他們也都餓死了。”</p>

徐樂至又習慣性的唱反調,“說那麼多,你不就是舍不得銀子嗎?”</p>

話音剛落,方詢卻站了起來,毫不留情的對徐樂至大聲說道:“徐七姑娘,你作為女子,說話好生刻薄。徐六姑娘這一路上帶著大家做肥皂,又把乾糧分給最窮的幾家,誰家老人小孩生病了,徐六姑娘也是毫不吝惜藥材,怎的到你嘴裡三句不離銀子?”</p>

方詢的反駁讓徐樂至愣住了。</p>

她瞪著一雙眼睛,不可置信的望著方詢,一下氣得牙齒都在發抖:“你…你怎麼可以…為了她這樣跟我說話?”</p>

方詢皺眉,他還真是不懂徐家七姑娘的腦子,他自認行為舉止並無出格之處,可徐七姑娘好似他們關係很親密一般,時常來找他說話,方詢避之不及,平日裡也多番忍讓,可涉及到徐六姑娘,方詢覺得自己不能再忍,必須要說句公道話了。</p>

怎麼徐七這表情,好似他是個負心漢一般。</p>

方詢自然不知道,正是因為他這不開竅,才給了徐樂至一記悶拳。</p>

這要是放在現在,那就是妥妥的直男啊。</p>

徐青鶯瞅見徐樂至眼眶裡的淚水,樂得自在,真好啊,她不用親自下場,就有路人粉幫她爆錘黑粉。</p>

徐青鶯不是沒看見徐樂至對方詢的殷勤。</p>

因此方詢替她辯駁,反而更讓徐樂至怒火中燒。</p>

徐青鶯也是很意外,方詢年紀不大,平日裡很是文靜,跟姑娘多說兩句話都會鬨個臉紅。</p>

徐青鶯還以為他是個純情少年呢,哪知這一回馬槍殺的,徐青鶯才知道,這哪是什麼純情少年,分明就是個沒開竅又正義感爆棚的愣頭青年!</p>

徐樂至這時,怕是銀牙都快咬碎了。</p>

“我不為任何人說話,隻是我觀徐七姑娘說話做事也太刻薄了一些,不得不出言提醒你一兩句。”</p>

方詢說罷,無視徐樂至那雙瞪圓了的杏眸,轉身對徐青鶯說道,“徐六姑娘,我認同你說的,我也覺得流民是個隱患。此處離金州太近了,咱們這幾天是運氣好,隻碰上零散的流民隊伍。可是繼續往前走,難保不會遇上成群結隊的,咱們有錢有糧,簡直就是行走的肥肉!”</p>

徐青鶯被這個形容詞逗樂了,又見徐樂至淚水漣漣,心裡更覺暢快。</p>

有時候徐青鶯覺得自己也很是幼稚,明明心理年齡都三十的人了,還跟十三歲的小姑娘鬥得熱火朝天。</p>

實在是…這蚊子殺傷力不大,但是煩人哪。</p>

徐青鶯忍住臉上的笑容,故意板著臉說道:“方公子說得對,咱們現在就是一塊肥肉。若是遇上了人數多的流民,難保不會被搶。要是咱們物資被搶,又困在山裡,保不準咱們也會成為流民。搶東西還是次要的,萬一碰上殘忍的,咱們連小命都保不住。所以為了以防萬一,這幾天咱們都按照趙班頭的指示做,青壯年和男人在隊伍前後,中間是婦女,馬車內坐老人和小孩,所有人都去找趁手的武器,如果有難民找你們要東西,你們堅決不能給!不想死的都給我動起來!!”</p>

徐青鶯在隊伍裡素有威望,這一發話,甭管眾人信不信,都得動起來。</p>

這山林裡到處都是竹子或是樹枝,徐青鶯隨手一撿,又讓趙班頭拿刀給她削尖了,比劃幾下,還挺順手。</p>

苗氏和黃氏也下車去找武器去了,最後都跑來讓徐青鶯鑒定,似乎非得徐青鶯發話說可以,她兩才放心下來,見兩人愁眉苦臉又驚又俱的樣子,徐青鶯隻好安慰道:“祖母,娘,還不一定呢,我就是說有這個可能性,咱們做萬全的準備。”</p>

黃氏搖頭,“六丫頭,我知道你是安慰我呢。你沒見過那些逃荒的,那都不是人了,人餓極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先前那兩撥流民,我都瞧得真真的呢,一個個瘦骨嶙峋,走路都走不穩,明顯是餓狠了。要不是看趙班頭他們帶著刀,隻怕第一波人就會不怕死的衝上來了。哎,這世道咋變成這樣了呢。”</p>

苗氏膽子小,早就被他們嚇破了膽,此刻還不忘護著徐青鶯,“鶯兒啊,若是真有流民搶東西,咱們就把東西給他們。咱們有錢,犯不著為了一口吃的跟他們拚命……”</p>

徐梅曉卻往徐青鶯身邊躲,這幾日她變得沉默寡言了許多,小孩子不經嚇,似乎也知道境況不好,連學習的熱情也降低了許多。</p>

徐青鶯抱著徐梅曉,給她擦了擦花臉,“梅子彆怕,姐姐在呢。”</p>

徐梅曉癟著嘴巴,雙手摟著徐青鶯不肯撒手,徐青鶯以為她是害怕了,誰知小丫頭卻哭哭啼啼道:“阿姐,他們都好可憐啊!這麼冷的天,那小妹妹就光著身子躺在路邊睡覺,臉都凍白了,我戳她,她也不哭,我們可不可以把她撿回來養著啊。”</p>

徐青鶯還不解,“光著身子睡覺?多大的小妹妹?”</p>

徐梅曉比劃了一下,“大概這麼大。”</p>

哦,兩三歲的樣子。</p>

苗氏和黃氏臉色卻微微一變,祖母抱著徐梅曉,麵色堪堪發青,“小梅子彆怕,奶奶在呢。那個小妹妹的爹娘肯定是去找吃的了,若是晚上你做夢夢見了她,記得告訴她,就說她爹娘等著呢,讓她快些回去,彆讓爹娘久等。”</p>

徐梅曉在黃氏的懷裡擦了擦眼淚,脆生生道:“祖母,我曉得了。”</p>

苗氏見徐青鶯一頭霧水的樣子,有些於心不忍的說道:“那孩子…多半是死了。也不知道她爹娘去了哪裡,就這麼拋屍荒野,這屍身說不準晚上就被狼給叼走…哎,這苦命的孩子……”</p>

徐青鶯聞言,瞬間明白了。</p>

她心一下沉了。</p>

她突然覺得手腳發冷,有些喘不過氣來。</p>

果然,凡事好的不靈壞的靈。</p>

一行人還沒走出多遠呢,遠遠的就遇上了一大批流民,少說也有一兩百之眾。</p>

他們許是一個村子的,相互拖家帶口,步履蹣跚。</p>

前幾日剛下了雪,這樣冷的天氣,他們大多瘦骨嶙峋,隻著單衣,皮膚卻是蒼白,手上全是水皰潰瘍,走得晃晃悠悠。</p>

這一兩百人聽著不多,可是遍布官道兩側,黑壓壓的猶如一堆蝗蟲,此刻聽見動靜,全都望向流放隊伍中來。</p>

有馬車,有物資,老人女人小孩各個都穿著厚衣裳,流民們投來羨慕的目光,卻也有人似心懷不軌,一雙血紅的眼睛瞪著他們。</p>

徐青鶯心裡有些隱隱不安,眼見流民們越靠越攏,隱隱將他們的人形成夾角之勢。</p>

尤其是流民隊伍帶頭的那幾個人打量著他們竊竊私語,似乎在評估雙方戰力。</p>

流放隊伍裡的眾人這才發覺局勢的嚴重性,不管男女老少,全都握緊了手裡的武器,做出惡狠狠的樣子瞪著對方。</p>

而趙班頭騎著馬在周圍巡邏,解差們也不多話,全都上馬提刀,絲毫不肯露怯。</p>

明小雙則騎馬環繞在徐青鶯附近。</p>

鳳兒和錢珍娘在馬車外圍一圈,兩個人緊張得要命,錢珍娘要不是背靠著鳳兒,怕是要腿軟倒地。</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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