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接下來三日,徐執都任勞任怨地跟著那骷髏一起掃山。
這兩個新來的奇怪物種在妖怪們眼裡彆提有多稀奇了,紛紛躲著偷看他們。
喬仙惠負責看管,三日下來,她得出結論:徐執安靜話少但勤奮。骷髏熱情但看人下菜碟,對她會友善示好,但卻不敢跟共苦的掃地搭子交流。
清掃山頭的任務完成,私塾也暫時用樹搭建了個簡單版,足以繼續教書時,老師顧絨衣卻又消失了。
但卻交給喬仙惠一項任務,她將徐執帶到後山,兩人需在日落前將山中葉果摘完。
徐執道:“她傳授你們飛升之法人卻不知所蹤?”
喬仙惠見怪不怪:“相信絨衣就對了,她教我們善,也教我們欲望;教我們法術,也教我們人類生存之道,主要靠我們自己領悟的。”
徐執沉默,不知在想什麼。
與此同時,骷髏累坐在水缸旁,些許妖怪慢慢圍過來,好奇地打量他,骷髏對他們露出一個乾巴巴的微笑,迅速拉近了彼此的關係。
隨口聊了幾句後,某個眼尖的小妖忽然指向投向遠方:“你們看,院門口後麵好像立著一個人。”
大家夥循聲望去,注意到一位小女孩,齊眉短發,大約十四五歲,脖子上掛著一個灰布袋,探頭探腦的,似乎在找尋什麼。
骷髏率先走上前,等看清女孩的樣貌,產生了短暫的不適,“小姑娘,你怎麼找到這裡的?誰帶你來的?”
小女孩雙眼下方有個紅色月牙,下三白嚴重。
她不吭聲,視線越過骷髏,仍舊在其他人身上遊走。
體壯的妖怪戒備地擋住小女孩的視線,趕人:“這裡你不能來,快回家。”
小女孩沒找到想找的人,捏緊了布袋掛繩。
“你袋子裡有什麼?”
聞言,小女孩忽然彎了眼,笑著說:“是眼睛。”
她把袋子打開,數升眼睛散落在地,像一瀉千裡的瀑布,有的滾落到妖怪們腳下,有些密密麻麻的順著攀上牆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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雲京城內,繁華如錦。
幾百好人正擁擠在門外,此事天色漸晚,日暮西沉,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
顧絨衣步履輕盈,神色淡定從容,回首望去,不遠處的城門東口,一對馬車轔轔向前,馬蹄與軍靴踏碎滿街霞光,激蕩起滾滾塵土。
車馬是清一色的青蓬朱輪,唯中間一車黑蓬描銀,錦緞是上好的紫琉錦,在織金般的暮色下泛著柔光,華貴無匹,連那車夫也是玄袍鬥笠,銀質獅紋護腕折出幾許冷光。
“這是什麼情況?”路邊行人悄聲耳語。
“聽說連州員外司馬的小女兒夭折了!”
“啊?不是前幾日其郎子方才過世嗎?”
“是啊,所以才這番陣仗,好像是懷疑有那東西……”
“什麼東西?”
“妖怪啊!”
……
月朗星稀,綠樹成蔭的巷口,顧絨衣在拐口駐足,伺機而動。
腳步漸近,顧絨衣二話不說將其飛拋出去。
隻聽一聲熟悉的稚嫩的男聲“哎呦”叫了一聲。
地上趴著的不是彆人,正事偷偷跟出來的阿義。
顧絨衣怒極而笑:“鬼鬼祟祟的,回去我要把你浸豬籠。”
“絨衣不要啊,我就是好奇。”
“當心好奇心害死你,我不讓你跟你非要跟,誰教你……”倏地,一道黑影從暗處掠出,手中銀光一閃,直擊顧絨衣後頸。她猝不及防,隻覺眼前一黑,便失去了知覺。那黑影手法利落,瞬間將她扛在肩頭,消失在了人群的縫隙中。
角隙中出現另一男子,居高臨下地睥睨著阿義,阿義心想,現在逃跑還來得及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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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絨衣再醒來時,身處一座巍峨府邸,雕梁畫棟,金碧輝煌。府邸主人乃雲京赫赫有名的燕家,世代簪纓,權傾一時。她被安置在幽靜的廂房,四周掛滿了名家字畫,一旁的香爐嫋嫋升起淡雅的香氣,令人心神寧靜。
燕家大公子燕歸墨,麵如冠玉,眸若星辰,正坐在案前翻閱經書。見顧絨衣醒來,他並未驚訝,隻是輕輕一笑,道:“顧姑娘,你可知為何會被我燕家所救?”他的聲音溫潤如玉,仿佛春風拂過湖麵。
“救?你將這樣的五花大綁稱之為救?”
顧絨衣被繩索牢牢捆住,絲毫無法動彈,此刻她渾身無力地躺在床上,應當是被點了穴道。
燕歸墨輕笑,緩緩起身,走到她身邊,道:“你身懷異能,世間罕見。我燕家正需如此人才,欲招攬你入府,助我一臂之力。”他言辭犀利,既有邀請,又有威脅。
顧絨衣垂眸,看不出情緒,直道:“我非江湖人士,一介女流,恕難相助。”
雲京城中,刀光劍影與詩詞歌賦交織,名門貴族間猜忌與試探在所難免,顧絨衣無意卷入其中。
“顧姑娘恐怕沒認清局勢,隻要我一聲令下,保準讓你在這世上消失得無影無蹤。”燕歸墨誌在必得:“跟著我,保你一生榮華富貴。”
“好啊,倘若你能答應我一個條件,我便也答應你,如何?”
燕歸墨放肆大笑:“顧姑娘儘管開口,整個雲京之內你想要的我都能雙手為你奉上。”說著,他滿意地用折扇抬起顧絨衣的下巴。
顧絨衣直視著他,湊至他耳畔,柔聲道:“我要連州員外家養女的項上人頭。”
“你瘋了?”
“怎麼,你不敢殺人?”
“非也。隻是這連州員外司馬如今膝下哪還有子女?”燕歸墨小瞧了麵前的女子,常人怎會心平氣和地說出如此凶殘之語。
“那你便將明日卯時從東門進城的少女抓來。”
燕歸墨:“抓來之後呢?我怎知姓甚名誰?”
“我要你鑼鼓喧天地迎娶她。”顧絨衣明眸淺彎:“她名為喬仙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