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一隻貓引發的血案(三)(1 / 2)

超能人生啟示錄 午間道 11560 字 1個月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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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前還是那青灰色的天空、青灰色的屋頂,氣流旋動,菲陽被虹吸進了畫麵。

與之前不同,她能明確地感知自己的身體,能看到聽見樓下逐漸熙攘起來的車流和人們嘈雜的叫聲,能聞到望春花、白玉蘭的陣陣清香,菲陽貪婪地吮吸。

落花飛絮,人間美好,可她想告訴母親另一個世界同樣神奇。

母親那憔悴、失魂的臉,觸動了內心某處,心口感知到了一種疼痛。

她試圖接近母親,安撫母親,卻掌控不了自己。她像一個漂浮在空中的酒醉司機,瞄準了母親,儘管用儘了全力,卻觸及不到母親半分。

安冉跪在屋頂,她時而笑時而哭,伸手去撫摸女兒的臉,可那甜美的笑容消失在灰沉沉的雨霧裡。

她抬起臉,深邃的眼眶變成了絕望的深井,裡麵全是冰冷的沼澤。她長歎了一聲,知道自己沒有逃生的可能。她用手指顫抖地梳理了一下淩亂的頭發,站起來,搖搖晃晃地徑直走向屋頂的圍欄。

“喂喂!媽——你這是要乾什麼?你彆逗我好嗎!”菲陽擋在她前麵尖叫著。

可是安冉的腳已經跨過了圍欄,時空開始膠質的凍結,她的身體一幀幀向前傾斜,身體前麵的雨霧旋轉,像被拔了塞子的水盆。旋轉的霧霾中一個黑灰色的小洞乍現,僅僅隻是一道細微裂縫,菲陽便能感覺到,從這個小洞中透出的刺骨寒冷與孤寂。

似乎不用任何說明,菲陽本能地知道那是一個蟲洞,可是和她剛才所見到的卻是不一樣的,那是邁向次維度空間的蟲洞。

一個從維度空間離心出來的世界,那裡沒有生命、沒有希望,隻有永遠的黑暗與孤獨。

母親一旦進去,她們母女就真的天人永隔了。

驚恐炸響了菲陽的每個細胞,她忘記了一切,眼前隻有媽媽的身影,她奮力向前,撲向正在墜落的安冉。

安冉在身體前傾的一瞬間,睜眼環顧四周,丈夫、父母、姐妹的臉和白玉蘭的花瓣一起飛揚。她猛然轉身企圖抓住身後的欄杆,冰冷的不鏽鋼欄杆從指尖滑過,無情地拒絕了她的悔意。

她的身體失控地翻滾下落,眼前的景物由天空變成了車輛密布的停車坪,她閉上眼等待最終時刻的來臨,等待和女兒的重逢。

果然,她感覺到一陣柔軟,那是被女兒擁抱、撒嬌的感覺。

她欣喜萬分,睜眼尋找,卻驚異地發現自己正騰空而上,接著就重重地摔在了屋頂的地麵上。

安冉愣住了,好一會才驚醒過來,一雙保養良好的嫩手在粗糙的地麵上亂劃。她看了看手,擰了擰耳朵,接著奔向屋頂每個角落,驚地歇息的麻雀、鴿子振翅而飛。

她拚命地呼喊著女兒的名字:“菲陽!是你嗎?你在哪?”

可空曠的屋頂上,回應她的隻有冰冷的細雨和嗚咽的冷風。

她爬上水房,翻開木板、鐵箱,甚至每一塊碎磚,拚命的尋找,似乎裡麵藏著她的女兒。

終於,她筋疲力儘地跌跪在地,雙手不甘地拍打著地麵,堅硬的水泥殘忍地折斷了她修長的指甲,在地麵的雨水中留下了一絲絲殷紅。

猛然,她想到了什麼,再次以接近瘋狂地速度衝向了樓梯間。

頂樓是特需病房區,儘管此時樓下已一片沸騰,可特需病房區的樓梯間裡卻空無一人。

安冉拚命地急促地拍打著每個電梯按鍵,那些猩紅的數字像是死在樓下,遲遲不肯跳動。

她衝向安全門,消防樓梯間裡昏暗潮濕,應急照明燈一閃一亮,晃得人眼花。

安冉以幾乎垂直墜落的速度向下奔跑,高跟鞋早已不知何時從她的腳上跌落,整個樓梯間裡都回蕩著,人體與地麵、欄杆碰撞的聲音。

似乎,隻用了幾分鐘時間,安冉便從十八樓樓頂衝到了一樓門診大廳的安全門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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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家綜合性的三甲醫院,有著一棟門診大樓和四棟住院樓。才清晨,門診大廳裡已擁擠不堪,一片嘈雜。

譚主任譚光和醫院的幾個保安扒開人群,緊張地四處觀望、搜索。

他僅剩的幾縷頭發,濕噠噠的扒在油亮的頭皮上,銀絲邊框眼鏡下的雙眼,因疲憊而充滿血絲。他神色焦急而又煩躁:這麼一大家子人竟把人看丟了!

此刻他能聽到安冉的丈夫和家人在醫院的大樓、中心花園裡急切呼喊著安冉的名字。而在此之前他們隻知道手忙腳亂地照顧著老人和辦理各種手續、聯係著葬禮有關的事宜,僅留下兩個二十來歲的侄子照看表情木訥的安冉和她丈夫兩人。

他們沒有哭鬨,隻是靜靜地木木地坐在那,任人怎麼勸說也不願離開,因此大家才放鬆了戒備。

直到淩晨五點多的時候,忙碌完的家人才發現兩個孩子正在打瞌睡,而安冉和她丈夫都不見了。

一陣慌亂地尋找後,他們找到了躲在衛生間裡哭泣的父親,而母親卻不知所蹤。

譚光本不用值夜班,為了老同學他也一夜未眠。從醫20餘年,早已見慣了生死離彆,可畢竟是熟識,這樣的變故,還是讓他唏噓不已。

曾經,這是多麼令人羨慕的一家人,父親是公司的高管,母親是室內設計師,家境殷實,孩子乖巧,成績優良。同學聚會上,多少人都已油膩不堪,而他的同學安冉每次都打扮精致,風姿卓越地出現在大家眼前。

不過就一夜,幸福的天平便碎裂了,譚主任感歎世事無常,感歎人生不易。

此刻,他正雙手叉在豐腴的肚腩上,踮起腳尖,皺著眉頭掠過眾人的頭頂,環視整個門診大廳。

人群在慘白的日光燈下,顯得更灰白而無生氣,隻有安全通道的紅光在閃爍。

通道門開合,一陣涼風灌入,忽地,他看見一個淡藍色身影消失在消防通道門後。

安冉一進門診大廳就看見了自己的同學譚光,可她放棄了求助,轉身返回消防門,直奔地下車庫。

她的父母都是從事黨務行政工作多年的老乾部,她自己可以說是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深受唯物主義教育的堅定的無神論者。而眼下所經曆的一切,連她自己都無法解釋,怎麼能企圖讓彆人相信?

這是市裡最好的一所三甲醫院,安冉的父母在此住過幾次院,所以她十分熟悉地形:經過地下車庫可以到達女兒所在的位置。

此刻,她頭腦清醒、行動敏捷、神態堅定而執拗。

當譚光在後麵叫住她時,她僵持了一下,眼光卻最終停留在車庫地麵上的一根木棍上。她轉身,閉眼咬牙將手中的木棍揮向了她的同學。

譚光毫無準備,倒地前,他扶著臉上欲墜落的銀絲邊框眼鏡,充滿了驚訝和疑問。

安冉慌忙丟下了木棍,哆嗦地扶住他,哭泣道:“對不起!是我的錯,但是我真的沒有時間解釋了。”

在確認了譚光傷勢並無大礙之後,她轉身衝進了地下停車場。

醫院的一個角落裡,一排刷著冷灰色牆漆的平房前,停著幾輛黑色的破舊微麵車。房門口鏽跡斑斑的黑色鐵門大開著,沒有人,卻隱約可以聽到裡麵傳出的哭聲。

安冉悄悄地溜進鐵門,屋內消毒水氣味刺鼻,左邊一個用半高的白色木板圍出的鋁製骨架玻璃房,像是值班室。

裡麵幾個男人和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正低著頭,麵色沉重地悶聲說話、簽字;右邊也是個玻璃隔間,後麵的牆上有一道不鏽鋼雙開門,門上寫著“閒人免入”。

屋內,鐵紅色木質沙發上坐著幾個女人和老人,他們麵容憔悴、神情恍惚,沙發前的玻璃茶幾上,堆滿了擦拭過淚水和鼻涕的白色紙團。

安冉呆立在過道上,目光搜索著室內,值班室裡一個穿白大褂的工作人員抬頭望向她,她伸手隆起臉頰兩邊的頭發,嘴角上揚,對著那人勉強擠了個笑臉。

那人衝她點了點頭,揮手指示她去對麵屋等待,安冉點頭轉身,走進了對麵屋。屋內的人自顧自地哭著,無視她的進入,安冉便在那寫著“閒人免入”的門邊,悄悄坐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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菲陽在撞擊過母親的身體後,聽覺、視覺、嗅覺這些感知逐漸回來。

飛翔的感覺實在太好了,讓她甚至忘了剛從死亡線上回來的母親。

在顛簸了幾下後,她就迅速掌控了身體,‘嗚啦啦’的尖叫著在空中翻騰,在雨霧中留下一道道藍色光暈軌跡。

她從樓頂俯衝到地麵停車場,呼嘯著掠過行人的頭頂,在各色雨傘中穿行,在各色臉孔前做鬼臉,玩了好一會後,才回到母親身邊。

母親瘋狂的行為,引的她無比擔憂,嘴巴更失去了控製,她追在後麵一路叫喊:

“媽!您瘋了嗎?您爬水房乾什麼?你該不會以為我在裡麵吧?我要是死在水房裡,那就是‘藍可兒’在找替死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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