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書言是在車庫撿到的校園卡。
他家離b大兩公裏不到,車行駛到地下時,與冉宇桐分別也就剛過5分鍾。他幾次三番看向副駕駛的一抹暗色,不想當變態,但薄毯上,似乎還存著對方的體溫。
不管了,倒黴孩子有這回沒下回的,這塊毯子,他今晚必帶回去不可。
所以當裴書言看到,一張印著冉宇桐正臉的硬卡從毯中抖落在地,他心虛了幾秒,沒敢立刻撿起。
照片應該是大四拍的,距現在已有一年多了。原來那會兒就不愛笑了,心事重重地板著臉,不知是真煩惱,還是裝深沉。
一寸照片被拇指反複擦過,像要撫落他眉宇的積鬱,抹去被時間刻下的疤痕。
自助補辦機吞入20元的紙幣,吐出一張滾燙的新卡。
冉宇桐低頭耷腦,腳步渙散地走出教學樓,仰頭望一眼湛藍的天,都像是費了他好大的力氣。
唉,喝酒誤事。
他昨晚將將喝光一杯10度的莫吉托,今早卻出現了宿醉的症狀,頭昏腦脹,提不起半點兒精神。
不僅於此,還平白無故損失20塊錢,給本就不富裕的月末雪上加霜。
不過……
8點50,馬上要見到那個誰誰了!
昨天算是破冰吧?雖然沒給他語言上的答複,但自己點頭那下,他應該看見了吧?
今天要不要打招呼呢?微笑?還是say hi啊?
還要叫他裴經理嗎?每次叫他經理他都不高興,但公司裏不叫經理那該叫啥啊?總不能叫大名……叫哥?不行。那麽多人叫他裴哥,我才不要和他們一樣。
要不還是就叫他裴經理吧,畢竟當著那麽多人的麵呢,私底下再……私底下?怎麽會有私底下,冉兒你想什麽呢!
但是一叫裴經理他就皺眉頭,不想他皺眉頭……
啊啊啊啊啊好煩!
裴書言你煩死了!
冉宇桐像一道疾馳而過的閃電,劈裏啪啦地劈開了財務投資部的大門。
當他直挺挺、惱呼呼地站在辦公室中央,屋裏四個人的目光齊刷刷落在他的身上。
“小……冉?”樊詩雅莫名其妙。
“你是有什麽……未完成的使命嗎?”趙琳琳鬥膽發問。
淩蔚什麽都沒說,兩指鬆鬆地夾著一把透明塑料勺,優雅地站在角落,饒有興趣地準備看戲。
“你好像快遲到了。”裴書言好意提醒,點了點他身後的打卡機。
冉宇桐剜他一眼,哼哧哼哧地按下指紋,回身跟領導來了個大不敬的對視。
裴書言不解,卻耐心,他歪著頭,用等待傾聽的眼神,停在原地留了很久。
在確定冉宇桐沒有講話的意思後,裴書言垂下眼睫,招手喚他過來。
“今天天氣熱,我買了糖水,紅豆芋圓,快來嚐嚐。”
紅豆芋圓?
紅豆芋圓!
冉宇桐就像一隻聽到撕酸奶蓋聲音的小狗,耳朵嘩啦一下豎得老高。
他甚至都沒覺得剛才瞪人家不好意思,順理成章地接過裴書言遞來的冰涼紙碗,標簽打在碗側:紅豆芋頭,多冰,芋圓雙份。
這是請全辦公室吃上午茶呢,不過吃啥不好,為什麽偏偏是紅豆芋圓?
冉宇桐黑溜溜的眼珠一轉,故意得寸進尺道:“這個有點兒化了,我想換一個。”
還沒打開就要換,裴書言將信將疑:“不應該吧?一直在空調底下吹著呢。”
冉宇桐不回話,隻是揚著下巴望他,裴書言被他瞧得扛不住,沒轍地歎了口氣。
“換一個也行。”他俯下身,在距冉宇桐耳邊大約五公分的地方停下。
“可是隻有你這個是雙份芋圓。”
冉宇桐耳尖一動,他若是長著尾巴,現在應該已經搖到天花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