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氣霧蒙蒙的，像是要下雨，空氣中彌漫著沉悶的水汽，令人喘不過氣來。

周一，工作日。

路上形形色色的人或低頭盯著手機屏幕，或急匆匆著腳步，隨著紅綠燈的轉變穿越人流湧動的馬路，有學生、社畜、打工仔，一切都遵循著原有的單調軌跡運行著……

但對於洶湧人流中一個逆行的匆忙身影來說

一切都變了

因為奔跑而掛滿汗珠的瘦弱少年被人群推搡著，踉踉蹌蹌的把滑下的書包重新甩回肩上，隨即腳不沾地的繼續向前跑。

手裡緊緊攥著雪白的出門證。

程以歌閉著眼睛，心中不住的罵著自己

早晨六點半，姐姐沒從房間裡出來。

他聽了她的話，沒管太多。

怎麼就傻乎乎的答應了？！

明明察覺到了不對，為什麼不去探查一下？！

程以歌恨不得把當時的自己千刀萬剮。

上午九點

程以歌在學校裡被通知

高三學姐李曉雯，被鄰居發現死在了家中。

初步判定為自/殺。

他的姐姐……死了。

唯一的家人沒了。

霧氣蒙住了他的雙眼，被風刮的肆意橫飛，又被洗的發白的校服袖口胡亂擦去。

他不明白，姐姐這麼一個像太陽一樣開朗活潑的人怎麼會自/殺？

沒有任何征兆和異常，沒有任何心理問題，好端端的怎麼會想不開？

不過現在他沒有心情想這麼多東西，他現在隻想趕快，趕快趕回家……

他希望當自己回到那個熟悉的路口時，他看到的是姐姐在向他招手，這一切都是個誤會，一切肯定都還是原來的樣子……

他定住腳步，呆愣愣的盯著前方。

書包從他的肩上滑下。

熟悉的出租房四周被警車和黃色警戒線包圍著，五六個身穿製服刑警和法醫在屋內進進出出，商討著什麼。

這不是夢……

程以歌忽然感覺腳步有些虛浮，額頭的冷汗“唰”的一下全出來了，墨色的黑發混著汗水和淚水緊緊貼在白皙精致的麵龐上，掛在身上的藍白校服隨著劇烈的呼吸而起伏。

不遠處，幾名刑警發現了站在路口望向這裡發呆的少年，猜了個七七八八。

程以歌看向朝自己走來的幾名麵色和藹的警察，薄唇微顫，一個字都沒有吐出來。

“你就是李曉雯同學的弟弟程以歌吧？”

程以歌木納地點點頭。

“對於你姐姐的事……我們感到很抱歉，不過可以請先跟我們走一趟嗎？隻是一些簡單的問題，彆緊張……”

本來溫柔和藹的聲音到了程以歌的耳中卻變成一團團模糊不清的嗡嗡聲，隻依稀分辨出，他們要自己要去警局裡錄口供……

“可以……但是我有個請求……”

程以歌喃喃開口，眼神始終沒有離開過對麵的出租房。

在征得同意後，他說：“我想最後再看一眼姐姐……”

幾個刑警看上去有些遲疑，互相對視了一下

個刑警看上去有些遲疑，互相對視了一下，點了點頭，程以歌便跟著踏進了那他再熟悉不過的空間。

老舊的球鞋踩在木製地板上吱呀作響，霧蒙蒙的天空中，雨不知道何時停了，一縷陽光透過滾滾的烏雲照在了他的臉上。

突然，四下安靜了……

程以歌回頭，空蕩蕩的房間裡除了被陽光照射顯露出來的灰塵飛揚，與無儘的灰暗之外，沒有任何一個人了，好像剛剛的一切都是夢，沒有刑警和警戒線，姐姐也還活著，隻是去上學了。

“以歌……”

甜美的聲音從程以歌背後響起，他猛地一怔，緩慢把頭轉回來，看向那一束陽光中麵部模糊的少女，她在笑，歡快地向程以歌招了招手。

程以歌嘴角微微抽搐，可眼淚卻比勾起的嘴角先一步滑下。

“姐姐……”

程以歌緩緩移動著不聽使喚的雙腿，想要走向光中的少女，嘴裡不停念叨著她的名字，可晃動的視野中他卻看見李曉雯舉起手來，食指輕輕抵住唇瓣。

“噓————”

程以歌愣住了，停在了原地。

緊接著，她的口型緩慢的變換著，程以歌想要聽清她說了什麼，可在耳邊縈繞著的卻是耳鳴，視線也越來越模糊，窗外的場景被無儘白光包裹、吞噬，逐漸滲透進屋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