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聲 千帆過儘(1 / 2)

鳳心城凰 米婭舒 5047 字 1個月前




五年後。

幽靜的竹林小築隱藏在群山環繞的霧林深澗之中,嫋嫋炊煙預示著在這深山之中,還有人家。

透過層層疊疊、鬱鬱蔥蔥的茂密山林,一抹青藍色的身影穿梭在林間,身後背著一個大籮筐,利落的在樹叢影間上下翻越,經過了一段時間的采集,似乎背後籮筐內的藥材收集得差不多了,清俊的麵頰上才終於露出了一個舒心的笑容,擦了擦額角的汗水,他背著大籮筐慢慢得走上了山間小道。

嫋嫋炊煙深處,一間精致的小竹屋坐落在半山腰。

藍衣男子走到竹屋邊,放下了背後的籮筐,長舒一口氣後,推門而入,露出了陽光般燦爛的笑容:“傾心,我回來了。”

竹屋內乾乾淨淨,一張四方桌,兩把椅子,另外還有兩間小房間,一間是臥房,另一間不太清晰,隻是這安靜,卻不像是有人在的樣子。

沒有得到回應,那藍衣男子也沒有不滿,隻是自顧自進入屋子,鑽入那一間古怪的房間搗鼓了一陣後,拿著幾卷竹簡走了出來,攤開在桌上仔細琢磨了一番後,才走入另一間臥房,來到了榻邊。

榻上安靜躺著一個白衣女子,歲月流逝,卻絲毫沒有在她麵容上留下絲毫痕跡,已經美豔無雙,卻失了生氣,沉睡美人般地躺在榻上,隻有胸腔微微的起伏,還預示著她活著。這女子正是五年中一直在昏迷中的冉傾心。

而那藍衣男子——司寇維,照舊看了一眼昏睡中的冉傾心,手中不停得搗鼓著采集來的草藥,開始拿出一些器具準備磨藥煎藥了。儘管這五年來,似乎並沒有什麽太大的效果,可是他不能放棄,害怕自己一停下,冉傾心的情況就會被耽擱。

這些東西還都是從當初靳陌軒的醫館內拿來的,還有一些靳陌軒珍藏的典籍,也都被他們翻閱了一個遍,可是都沒有什麽有效的方法……現在,說得難聽點就是苟延殘喘,可是他還是不想放棄,萬一哪天就有效果了,半途而廢豈不是可惜?

他在冉傾心的臥房忙碌的搗鼓著藥材,身影纖瘦而挺拔。

驀地,他頓住了身子,眼神有意無意朝外瞟了一眼,像是感應到了什麽,他提高了聲音開口:“你來了嗎?進來吧。”

門外似有身影一頓,最終還是推門而入。

司寇維沒有轉頭去看,仿佛對來人已經十分地熟悉,僅僅隻是用眼角餘光瞟了一眼後,就繼續忙活自己的事情去了,嘴上卻還和那剛來的人說著話:“辛苦你了,這五年來每個月都要跑這麽一遭,可是最終結果還是這樣。很失望吧?”

“是失望。可你也一定同樣失望。所以……”來人笑了笑,有些痞氣,卻帶了長久經曆的滄桑,“爺心裏感覺還是很舒爽的。至少有人和我一樣,都心裏不好受。”

司寇維失聲笑了,模樣依舊如五年前一半陽光和煦,隻是眼角染上的時光歲月,同時宣告著他,時光不再:“雷琿,這個月你又去了什麽好地方?”

“能去哪裏?左不過是在這附近遊蕩,順便看看能不能找到什麽神奇的方子。”一身深灰色粗布衫的雷琿雙手抱胸,跨了門檻走進來,深深凝視躺在床上的冉傾心,低聲呢喃,“畢竟她在這裏,我又能走到哪裏去?”

司寇維安靜地站在原地,少了剛見麵的調笑,麵上的笑容也隱隱退下,兩人相顧無言,最終還是將視線放在了冉傾心的身上。

“這個月,又發生了什麽大事麽?”司寇維突兀地開口詢問,視線卻依舊定在冉傾心沉靜清遠的麵容之上。

“在月初的時候,武林盟主嶽嶺峰退位,將盟主之位傳給了司空遙。寂塵風留下輔佐司空遙。”知道司寇維幾乎隱匿在山林間,什麽都不知道,雷琿也不藏著掖著,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都告訴了司寇維。

“司空遙?”司寇維有些詫異得挑了挑眉,“我一直以為他是想要將位置傳給寂塵風的,畢竟寂塵風從小跟他那麽多年……果然還是抵不過血緣麽?”

“那倒也不是。隻是司空遙這段時間內行事作風雷厲風行,折服了很多人。而且之前他是有管理鬼魔宗的經驗的,如今傳位給他,也無可厚非。更何況……寂塵風的個性,八成也不會去爭搶,隻怕還是自己說要來輔佐的……誰知道呢?反正他們那邊也就是這樣的一個情況了。”

“那……嶽素夙呢?”司寇維頓了頓,思索了半天,還是問出了口。

“她?我不知道。嵩山派我也有些時候沒回去了。據說她去過幾次嵩山,隻是我都不在。”雷琿極為灑脫,好像在說一件和自己無關的事情一樣,雙手抱胸,聳了聳肩。

“你對她,打算如何?”

“我?我不知道……老實說,本來我可以什麽都不管,依舊灑脫地過自己的生活。可是在那麽多年以前,看過了次次生離死別、陰陽相隔,就連到嘴邊的拒絕,我都沒辦法那麽輕鬆得說出來。”雷琿長長歎了口氣,無奈又難以言語,“就這樣吧。現在傾心沒醒,什麽都是空的。”

司寇維不說話了,隻是默默動手搗爛那些草藥,不理會一邊的雷琿了。

雷琿也沒有久留,如以往一樣站在門口認真地看著冉傾心,看到眼睛酸疼,才慢慢轉身,一句話也不說,身影已經消失在了竹林小築。

時光穿梭,司寇維靠雷琿每月一次來告訴他外界發生的事情,恍如隔世,什麽都不一樣了。自己卻還是默然在這裏,冉傾心也還是沉寂得躺在這裏,什麽都不知道……以後真的也要這樣嗎?為什麽大家都在變,可是,他們卻一點都沒有進展?問題到底處在了哪裏?

雷琿走後沒多久,在通往半山腰的竹林小築的崎嶇小路上,再度來了訪客。

這次的來人是一對年輕夫婦以及他們的孩子。三人看上去感情極好,孩子在身邊歡脫得奔跑著,那對年輕夫婦時不時微笑湊在一起細聲低語,一會兒又牽過孩子一起小心地步行在山道陡險的小路上,看上去一派和氣。

三人很快就到達了竹林小築外,然而剛到竹林小築,他們卻猶豫得停住了腳步,站在距離小築不遠的地方躊躇不前,惹得那耐不住寂寞性子的孩子在前方蹦蹦跳跳,呼喊著自己的爹娘:“爹爹,娘親,你們為什麽不來呀?快來,去看傾心姑姑吧!”

那年輕男子伸手攬住自己的妻子,尊雅的俊容帶著淺淺的笑,輕聲地說道:“傾城,沒事。我們要往好處去想。這次半年未來,或許司寇兄已經想到了好的辦法。”

“我不知道除去阿軒的醫書和藥經,還有什麽辦法……這麽多年一點起色都沒有,難道我們真的隻能放棄?”

身著一身深紅色長袍錦緞的冉傾城在經過了五年的光陰後,她也脫去了當年的稚嫩和輕狂,展露出了一種知性少婦般的成熟韻味,身為人母的她,本身還帶著濃濃的母性光輝,看起來顯得柔和了許多,不似以往鋒芒畢露。隻是她的神色很淒苦,靠在宇文羿的懷中,不減憂慮。

“沒事的,隻要不放棄,我們會有機會的。”宇文羿也斂去了渾身的鋒芒,化身溫和丈夫,安慰冉傾城。

恰好司寇維出來舀水,一眼就看到了那正在竹林小築麵前來回奔跑瘋玩的小娃娃,順帶瞧見了站在遠處的冉傾城和宇文羿,瞬間露出一個舒心的笑容,朝那小孩招呼道:“昕兒!快來姑父這兒!”

一人無聊獨自瘋跑的小男孩本來還在納悶為什麽爹娘突然不理睬自己,正好聽見了司寇維的召喚,一個回首,就瞥見了一身藍色長衫、風姿翩翩的司寇維,立刻“嗷嗚”一聲就撲了過去,興奮地滿麵通紅:“姑父!姑父來陪昕兒玩吧!”

司寇維一把接住飛奔而來的宇文昕,見他往懷裏一帶,用力抱起,寵愛地凝視著他,抬手撥了撥他額前被汗濕的發:“怎麽出了那麽多汗?不注意就該生病了……”

“爹娘不和昕兒玩……”宇文昕委屈地一撅嘴,可憐兮兮看著司寇維。

司寇維無語地揉了揉他的腦袋,沉聲說道:“一個人玩也要注意些,你爹爹娘親有事忙,也不能胡亂瘋了讓你爹娘擔心啊。”

兩人正說話間,冉傾城和宇文羿已經相攜而來,看著那正在可憐訴苦的兒子,冉傾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你還好意思告狀?在家靈析和彤兒陪你天天玩,倒是把功課都耽擱了。現在到了外麵還想要玩……”

“娘親偏心!”宇文昕掙紮著從司寇維的懷中跳下,衝著冉傾城做了個鬼眼,一溜煙再度躥不見了。

冉傾城一瞪眼就想要追過去,好在宇文羿拉住她,低聲說了句“兒子還小,別太凶”了,誰知卻換來冉傾城更大的一個白眼,抬手猛戳宇文羿的胸口:“你還說,都怪你!那麽寵他!以後要是沒了規矩,那可是你的事情啊!”

“好好,是我不對、是我的事情……”宇文羿絲毫不在意冉傾城的指責,隻是一味得點頭哈腰,儼然是一副妻管嚴的模樣。

“你們的感情一直都那麽好。”司寇維欣然看著冉傾城和宇文羿湊在一起嘀咕,衷心感歎了一句。

冉傾城的神情一僵,臉上的表情儘數一收,她的目光有些心虛,看著司寇維,小聲問道:“是不是還是沒有什麽進展?”

“嗯,隻能保證她的身體可以如同正常人一樣生存,可是卻一直不能醒過來。”司寇維微微垂首,眼底的落寞和無助一閃而過。

“辛苦你了,我和羿身邊的事情太多了,不能常常來幫忙。”冉傾城歎氣,“一直想要找到阿軒說的藥典,可是卻猶如大海撈針,根本沒有頭緒。這麽些年來,倒是讓你這個對醫毫不精通的門外漢成了學有小成的醫者……”

“我不辛苦。而且學習醫術也是很有用的,不隻是為了傾心。”他知道他自己著急,冉傾城和宇文羿同樣是夜不能寐,一直派人查找著那個靳陌軒的故人,卻是一無所獲。這種事情果然是急不得的,都等了那麽多年了,還有什麽時間是等不了的?“這麽長時間下來,我也發現了。若非我這樣日日為她熬藥,隻怕她的身體也撐不到現在。所以這五年來,不算是無用功。”

冉傾城沒有勇氣進去看冉傾心一眼。五年前冉傾心站出來,保住了他們一群人,如今依舊生死不明地躺著。可她呢?有了自己的勢力,有了丈夫孩子,有了讓人豔羨的家庭……再度站在冉傾心的麵前,她怎麽還能泰然自若呢?心虛驅使她隻能眼巴巴站在門外,卻始終不敢進去和她麵對麵。

“既然這樣的話,那我們就先走了。得繼續去找藥典的下落了。”冉傾城了解了一下情況後,也不多逗留,喊來了一個人玩耍的宇文昕後,打算和宇文羿直接離開。

“留下來吃頓飯吧,花了那麽長時間跋山涉水來,總不能隻呆一炷香時間就走吧?”司寇維企圖挽留冉傾城和宇文羿,隻是冉傾城也是去意已決,沒有多言,直接告別了之後,冉傾城和宇文羿帶著宇文昕快速離開了竹林小築。

宇文羿抱著一臉不爽的宇文昕,若有所思望著走在身側的冉傾城,關切問道:“傾城,你還好嗎?”

“我不好。再這樣下去,我覺得我都快離瘋不遠了。”冉傾城一臉堅毅,手緊握成拳,“一定要找到那本藥典……像傾心這樣的情況,藥典一定有說明這樣的情況要怎麽做。”

“我知道你的心情。”宇文羿默默得點了點頭,忽然想到了什麽似的,他提議道,“山下不遠處有一個大城,以往我們都直接穿越距離近的小鎮離開,不如我們今天走那大城,去城裏的酒樓大吃一頓來換換心情吧?”

冉傾城本想拒絕,可是看見自家兒子和丈夫眼中那冒著金光的閃閃眼神,她也不忍再拒絕,隻得點頭:“好,吃了立刻回去。”

於是一行三人快速朝著那山下的華城前去。

進入城中,三人毫不費力地找到了華城內最為有名的酒樓——鳳凰樓,站在門口不知為何竟覺得這地方讓人覺得莫名親切,思考無果,三人被裏麵的山珍海味吸引,進入了鳳凰樓,點了些招牌小菜,開始用餐。

一頓飯吃得還算舒心,宇文昕一刻不停地動著,甚至在自己吃完後,還到處亂跑,甚至一個不留神,就撞壞了鳳凰樓內一處擺設著的青花瓷瓶,引來了四處的關注。

冉傾城恨鐵不成鋼,不想出麵去管這檔子破事,於是打發了自家丈夫去處理那個熊孩子的事情。誰知宇文羿居然一去不回了,也不知道跟酒樓主人是不是起了衝突,半天沒個動靜。最終冉傾城再也忍耐不住,想要自己站起身去查看的時候,卻看到鳳凰樓內屋的簾子被人掀開,宇文羿率先從裏麵走出,身邊跟著得知自己闖了禍而唯唯諾諾的宇文昕,在他們的身後,還跟著一個讓冉傾城意想不到的人——鳳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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