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5 守夜(下)(1 / 2)





第三百五十二章——守夜(下)

古人那時候並沒有現在諸如鍾表這樣精確的計時方法,普通的老百姓通常都是看天來安排自己一天的事情,日出而作,日落而息。不過那時候也早就出現了一些計時工具,比如銅壺滴漏等,大多是各地官府和權貴有錢人家才能使用得到。

其中屬官府的銅壺滴漏最為準確,代表著那時候政府的時間校準權威,還有專門的司壺吏負責每天準時懸牌公布時辰,並且按時往銅壺裏添水,保證水量恒定。等到了晚上,就有更夫根據銅壺滴漏的時間在街上打更,告知夜間時辰變更。

水滴落有一定的時間間隔,古人就是根據這種原理發明了銅壺滴漏,不過這種滴漏工具即便再精巧絕倫,也難免是有誤差的,追溯史料記載,再玄妙的銅壺滴漏一天裏也有大約八到十分鍾的誤差。

師清漪聽風笙這麽一說,自然起了極大的興趣:“你說你們這個銅壺滴漏特別準?準到什麽程度?”

風笙道:“就是準到沒有誤差。”

三個女人的臉色同時微妙了起來。

千芊笑道:“竟然沒有誤差?那的確是稀奇,得去看看才不虛此行呢。”

說著就讓風笙去領路,風笙不好意思地點點頭,一邊走一邊還頗為自豪地回憶:“我也知道銅壺滴漏難免是有誤差的,不過雨家這個還真的沒有,可能就是因為它那麽準,所以才一直在用吧。小時候我和小姐還有蘇亦常去滴漏那邊玩,有一次晚上小姐好奇想看看滴漏是不是真的那麽準,三個人約好半夜在那等,一直等到十二點,發現那個浮箭標真的就剛好不偏不倚升到正子時的刻度,後來陸陸續續也驗證過,時間也都可以對得上。”

“那果然有趣。”千芊笑得眼角像灌了蜜似的,一點一滴都能媚死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風笙聊著,師清漪一路聽他們倆談話,試著從風笙的回答中套取一些有用的信息。

洛神隻是看著前方道路,靜默沉斂,不知道她在想些什麽。

小徑幽深細長,這種輕細的聊天聲在冷夜裏聽起來尤為空寂,師清漪傾聽的同時,目光偶爾會往四周的花樹叢掃過去,那裏更是靜得可怕,就像是蟄伏在草葉深處的蟲子都已經徹底死去了似的。

洛神突然停下了腳步。

師清漪見她停住了,下意識抬頭一看,就見手電光投照的那片狹長的光域末尾,站了一個人影。

那人影佝僂著背,下半身在光裏,上半身籠在晦暗不明的陰影中,身上是舊式的藏青色棉襖,一絲不苟地扣著盤扣,如同凝固在這夜裏。

沒防備出現了這麽一號人,倒讓師清漪想起了之前晃過去的人影。

是這人麽?

風笙看清楚了,也趕緊停下來,將手裏的手電筒換了個方向,光從那人身上滑過,最終照亮了那人有些僵硬死灰的蒼老麵容。

“向姨,晚上好。”風笙十分有禮貌地向這位老婦人打招呼,看得出他對這人並不親近,隻有某種敬畏。

向姨沒有吭聲,隻是朝風笙點了下頭,大概是表示她聽到了。

跟著她扭動了下脖子,轉過臉來,慢慢地看向了師清漪等人。

師清漪與她的眼睛對視,發現她的眼睛有點空洞,像無底的深淵一樣,禁不住打了個寒戰。以前到雨霖婞家裏來的時候,她也曾見過這位向姨幾次,但是都是遠遠看著,相貌甚至都有點模糊,從來沒有這麽近距離地與她接觸過,更別提說話了。

“向姨是吧?”千芊一貫自來熟的模樣,大大方方地走過去握住了向姨的手:“你好,我是雨小姐的朋友,初次見麵,請叫我千芊就好了。”

師清漪:“……”

大概是千芊從來都沒臉沒皮的,隻知道“騷”字怎麽寫,從來就不知道“臊”字為何物,這向姨渾身上下就寫著“閒雜人等回避肅靜”八個大字,一看就惹不得,她初次見麵還敢上去跟人握手——還不管人家答不答應就先下手為強。

師清漪心裏抽搐了一下,頓時對千芊這種革命烈士獻身精神肅然起敬。

果然那向姨原本就冷的臉更是一下子凍到了冰窟,立刻甩開了千芊的手,也不說話,徑自邁開蹣跚的步子離開了。

留下千芊站在原地,卻一點也不覺得尷尬,她的手甚至還保留著懸空的那個握手姿勢,意味深長地撚了撚手指,臉上帶著笑意。

風笙和向姨一樣都是雨家的,但凡雨家人有什麽不妥的地方,丟的可是雨霖婞的臉,風笙一看剛才那場麵,忙不迭上前道:“千小姐不好意思,向姨她脾氣是有點古怪,這麽多年都是這樣的習慣了,她並不是有意的,你別往心裏去。”

“不會。”千芊收回手,毫不在意:“她是長輩,願意跟我握手,那是她賞臉,不願意,也沒什麽要緊的。”

風笙見她神色如常,這才稍微放下心來,說:“銅壺滴漏就在前麵了,地有點滑,幾位小心。”

說罷在前麵繼續打著手電領路,遠遠地還能聽見幾聲向姨的咳嗽,最後在層疊的花樹陰影中散去了。

洛神打著傘默默走到千芊邊上,輕聲道:“如何?”

師清漪也走過去,和洛神一左一右,將千芊夾了。

“握她手的時候,發現一點有意思的事。”千芊勾勾手,兩人心領神會地湊過去,千芊低低說了一句話。

師清漪和洛神聽完,眼裏泛起了些許波瀾,不過都沒再有什麽明顯表示,回歸原位繼續往前走。

前麵的風笙沒有聽到,隻一路將她們領到了後院一處角落。

這偏僻地方種了一棵大樹,樹齡一看就不小了,樹乾得幾個人合抱才能抱得完,部分老根都伸出了地麵,在地上拱起形成許多盤根虯節的小丘。底下一層厚厚的落葉,昨天夜裏和現在都下了小雨,空氣濕潤,一走近這樹就有一股水汽和腐爛樹葉泥土的混合氣味撲麵而來。

靠樹右邊的位置建了一所狹小的房子,隻有一層,修得如同一個祠堂似的,從外頭斑駁的時間變遷痕跡上還能依稀看到曾經青瓦白牆的舊影。小房子隻有一扇木門擋著,一副搖搖欲墜的模樣,也沒有落鎖,看起來就是個擺設,隻能擋擋外麵的一點風雨灰塵。

風笙把門推開,幾個人把傘收了放在外麵,走了進去。

手電光照出一片亮堂來,這地方雖然舊,卻收拾得很乾淨,隻有滴答滴答的滴水聲在裏麵寂寂地回響。

一下,再一下,永無休止。

師清漪站定了,看著這裏頭唯一的一件擺具——銅壺滴漏,繞著它來回端詳細看。

聽聞壺數越多,那麽滴漏也就越精確,但是工藝要求也就越複雜,很難成功。元仁宗那時候的一套日月星壺滴漏共有四壺,已經是不得了的寶貝,而眼前這套銅壺滴漏一共由五隻依次層疊銜接的銅壺組成,每隻壺占據一層石階,由下往上看,加起來大約有一人半高。水滴從最上麵那隻壺裏按照恒定的規律滴出,流到下一層壺裏,如此一層一層地往下傳,流到最底下第五隻受水壺裏,水平麵慢慢上升,壺裏的浮箭標隨水麵上浮,指向壺裏的時辰刻度。

古人的時辰並沒有現在這種分秒的精確劃分,這套銅壺滴漏也隻在十二時辰的大劃分下均勻再細分了刻度而已,如果不是剛好指向整時,是難以一眼和現在的時間作對照的,師清漪低頭看看手表上的時間,再和受水壺刻度尺上刻度劃分的比例作一個對照換算,發現這個時間的確是準的。

“師小姐,是不是很準?”風笙問師清漪。

師清漪笑笑:“的確是如你所說。”

她話鋒又一轉:“不過這個小房子和木門隻能做到最基本的保護,而流體尤其是水最容易受到環境溫度,濕度等的影響,外麵刮風下雪,日曬雨淋,裏麵的水體自然也會發生變化,這是恒定的自然規律,加上滴落時的累積損失,那麽這個銅壺滴漏實際上是不應該準確的,除非有人每天都來為它做校準。剛我們看見了向姨,看起來她是從這方向過來的,難道她過來給銅壺滴漏做校準?”

風笙點頭道:“是,銅壺滴漏從我懂事起就是由向姨一個人打理的,別人不能插手,向姨負責每天為滴漏灌水和校準。”

千芊在旁打趣:“你們雨家也有意思,留著這麽一個了不得的古董,還特地配了向姨這樣的司壺吏。”

風笙認真解釋道:“其實這都是上一輩們的習慣,我和小姐雖然不大明白,卻也是按照以前的老規矩辦,咱們這行,可不能壞了祖上規矩,不然就得倒大黴。向姨隻喜歡做這個工作,一做就是許多年,也不想休息,就隨她了。”

洛神一個人走到銅壺滴漏後麵,低頭往那方陰影裏看。

地上嵌著一隻石盤,盤麵懸著一根鐵針,上麵也標注了時辰刻度,圍繞圓心共分為十二環,每個刻度占據一環,倒像是個小型日晷。她眼底幽邃地盯著看,偶爾用手指輕輕撫摸那些刻度,一聲不吭。

看了許久,洛神將目光轉向四周,細致地打量起這片束手束腳的小區域。

地上鋪著光滑的地磚,顯然才被細致地清掃過不久,看了一會,她在西南角一個角落裏蹲下了。

這角落的地麵上有個看起來很奇怪的黑褐色印記,依稀是一圈圓形,隻是多個地方有殘缺,像個半缺不缺的月亮,她戴上手套用手指在地縫裏輕輕抹了一下,手套指端立刻沾上了一星半點的黑色粉塵狀東西,湊近聞過之後,這才將那點粉末放到展開的餐巾紙裏,小心地包了起來。

“發現了什麽寶貝?”

耳邊冷不丁傳來一聲輕語,洛神抬起頭,看見師清漪朝她笑。

師清漪是彎腰湊近的,洛神之前單膝跪地蹲著,正好被罩在了她那片投過來的柔和陰影裏。

“好香。”師清漪吸了吸鼻子,看著她說。

洛神順勢保持了這個姿勢,抬了手,將包粉末的紙巾遞到師清漪麵前。

師清漪打開紙巾,如今她的五感如同輕風環繞,仿佛隨手在那輕風中一抓一握,就能捕捉到色彩,聲音,氣味等中的哪怕一點不同。

黑色粉末靜靜地躺在白色紙巾中,那股似有似無的香氣越發明顯了,散在她的鼻息間。

“這是木熏香灰。”洛神道。

師清漪把紙巾重新包好:“所以雨霖婞身上泥土裏摻的那種真的有可能是木香剩下的灰?”

“有可能。”洛神站起來:“不過不能確定是哪種木香,我未曾聞過這般。”

師清漪若有所思,又說:“你看了銅壺後麵那個日晷了麽?”

洛神點頭。

師清漪道:“我剛才檢查了一下,發現那個日晷,它好像能動。”

洛神眼眸清亮,隻是看著她,微微一笑。

師清漪之前見她在那日晷處看了好一陣,估計她早就知道了,也不多做解釋,隻是拉著她往那邊走,說:“那些時刻盤看來得用點力氣才能轉得動,我沒敢亂動,萬一不小心轉錯了碰到什麽機關就不妥了。你過來看看。”

千芊和風笙也正蹲在那日晷邊上觀察,千芊百無聊賴說:“這位置也沒有多少陽光照過來,根本用不上日晷的,這東西隻是個擺設,出現在這很不合理。”

洛神淡道:“這銅壺滴漏也是個擺設,亦不合理。”

風笙訝然:“洛小姐?”

洛神反問風笙:“向姨校準這個銅壺滴漏,使用的時辰標準是什麽?”

“它和我們現在的時間絲毫不差,特別準,當然是用的北京時間。”

“這便是了。它的時辰與我們如今的時辰分毫不差,我們時辰顯示是如何,它便顯示如何,可如今看時辰諸多方便,鍾表手機網絡等皆有,在哪裏看時辰不是看,為何一定要如此大費周章地日日來校準此滴漏?它校準的意義何在?”

風笙一時有點啞口無言,頓了頓,他還是給自己找了個理由說服自己:“也許是向姨不想讓這個滴漏荒廢呢,既然它是個很精巧的寶貝,可能上一輩的人想繼續發揮它的計時功能,免得它長久不用有所損壞?”

洛神看他一眼,諱莫如深:“那倘若真是這般,她還當真是個分外執著之人。”

這時候盯著日晷轉盤刻度的師清漪突然又問他:“向姨每天校準時間是固定的麽?是否分了幾個時間段?”

風笙道:“的確是固定的,她每天都會在早上六點,中午十二點,下午六點,晚上八點,半夜十二點過來校準,小時候我和小姐還有蘇亦十二點好奇守在這看滴漏準不準,那時候還真的撞上向姨了,她每天這幾個時間都來,風雨無阻,絕無延遲,就像這是她的命。”

說到這他好像想起了什麽,神色有點不舒服:“記得有一次小姐發高燒,非常危險,她小時候一直照顧小姐,卻也沒有第一時間來看她,而是去校準她的這個滴漏。我那時候想,即使……即使雨家有人死了,她也隻會先管她的滴漏時間準不準吧。”

洛神道:“所以她這麽多年好似傾儘了她生命的所有,對家中人死活視而不見,隻為將一個銅壺滴漏的時辰校準為我們現在隨時可見的通用時辰?”

“這……”風笙聽出洛神的意思,答不上話來。

洛神低聲道:“也許,她不顧一切按時過來,並不是為了校正這個作為擺設的滴漏。”

師清漪看了她一眼,兩人四目相接,師清漪清楚她的想法,指著日晷上幾個刻度說:“這些刻度,一個刻度占一圈刻盤環,每個刻盤環都可以旋轉,你們看這幾個刻度,仔細摸的話會感覺到它們的表麵比其餘的刻度要光滑一點,說明它們被人觸摸的頻率會高一些。早六點,午十二點,下午六點,晚上八點,半夜十二點,這是向姨每天過來校準的時間,剛好這幾個對應刻度,卯時,午時,酉時,戌時,子時,相對更加光滑,我們可以試著旋轉這幾個刻度。”

風笙身在雨家,多少也明白一些風水堪輿的知識,聽師清漪這一說,再瞧瞧這個日晷,頓時恍然大悟,臉色有點白,說:“我要不要叫小姐也過來看看這個機關?”

師清漪道:“你說她狀態不好,尤其是晚上,就先不要驚動她給她增添負擔,天亮再說。”

風笙想想覺得在理,原地沒動:“那這幾個刻度應該轉到一個什麽位置?如果轉錯了,後果有可能不堪設想。”

師清漪其實早就想到了破解的方法,但是她又擔心這種應對是否過於簡單,所以也不敢貿然轉動。

洛神看著師清漪道:“越是固守某些規律的人的機關,便越好破,因著他們熟悉各種對應規律,倘若規律用不對,他們便會無法接受。反倒是不拘一格的人的機關,隨意為之,難有規律可循,要難上許多。想來向姨,是屬於前者。”

師清漪明白洛神是猜到了她的觀點,頓時也輕鬆了許多,說:“我在想是不是其實就很簡單,這地方是人為所建,就暫時先不考慮理論上的方位五行,而是根據十二地支和機關設置者原本就擬好的五行參照,卯木,午火,酉金,戌土,子水,卯時要對應人為木參照方位,也就是外麵那棵古樹的方位。”

她說著,使力撥動了卯時的刻盤。

在場的人都盯著她的手指動作,這方窄小空間裏除了那滴水的規律聲音,別無它響。

滴答。

一滴水濺起漣漪。

那刻盤緩緩旋轉,終於對上了木位。

師清漪背上冒了點虛汗,在沒看見結果前,她其實也不敢完全保證什麽,等到卯時刻盤對應好後,並沒有什麽異變,她這才暫時鬆了口氣。

“五行參照物應該都是這房子附近的東西,這銅壺滴漏金水均沾,是同一方位?”千芊道。

師清漪點點頭,有了之前的試探,這次她把酉時和子時都轉到了銅壺滴漏所在方位。

還好目前一切正常。

“那土呢?”風笙有點忐忑:“房子內外都是土石,範圍太大了,每個方位都有,並沒有特別參照。”

“那先別管,維持原狀,我們先看看火位。”師清漪道。她心想五行八卦算起來本質就是一個圓,既然身邊全都是土位參考,充滿了每個位置,圓的起點本來就是終點,也許戌土位本來就不需要改變。

“燈火燈火,參照是門外麵的那盞園燈麽?”風笙問她。

師清漪搖搖頭,千芊笑道:“那些可不是古代貨真價實的燈火,裏麵可都是led燈管呢,這也能叫火?”

“那這裏並沒有哪個地方是有火的啊。”風笙皺眉。

洛神看向她剛去過的西南角:“那裏有火。”

西南角此刻卻空空如也,遠遠看去,一塵不染。

洛神道:“我在那裏縫隙中發現木香熏過的灰,積了些時間了,熏木香時必須焚燒木香,而那處地上有一塊不甚規則的黑色印記,想來是有人曾多次在那個方位焚燒木香,盛放木香的容器遇火受熱,久而久之便在這地上烙出一點印記來。雖然這個位置已經清理乾淨了,不過那人曾多次在此焚香,她開啟機關時那個位置必定是有火的。”

師清漪轉動時刻盤,將午時調到了西南那個方位。

很快她就聽到一陣細小的摩擦轉動聲,跟著整個房子地麵震顫起來,幾個人連忙退開避讓,就見這銅壺滴漏所在的地板同時和滴漏一起緩緩下降,隻聽一聲悶響,估計是銅壺滴漏和下麵的什麽地麵已經相接了,房子地板露出一個洞口來。

而那銅壺滴漏原本由五個銅壺組成,如今卻剛好成為了下去的五層台階,洛神往下覷了一眼,確認沒有問題之後,第一個跳到了最上麵那銅壺頂麵,沿著這銅壺滴漏代替的台階走了下去。

師清漪趕緊跟上,腳下滴漏還在滴水,她在這種規律的滴水中,竟然聽到了另外一種同樣極其有規律的滴水聲。

兩重滴水聲交疊在一起,一重一輕,一急一緩,催人心魂。

底下是另外一間房子,看起來也並不大,大概是處在底下,氣味多少有點刺鼻。

裏麵也隻有一件孤單的擺具。

另外一個銅壺滴漏。

地底下這銅壺滴漏比地麵上的規模還要大一些,一共由七層銅壺組成,青銅材質,上麵的銅鏽都是陳年了的,厚厚的一層,並不像是上麵那個一樣被擦拭得鋥亮。師清漪本想再走近去仔細研究,結果突然發現眼前的空氣好似泛起了光澤,某些位置甚至切出了類似反射的光線,連忙道:“大家先不要靠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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