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2 光翼(1 / 2)





第六百二十九章——歸家(終)

師清漪的話音落下,她身後那大門緩緩地開了。

伴隨著雷鳴的巨響,門後的風也刮得越來越勁。那門實在太過高聳,幾乎直入雲端似的,於是就連那天際的雲也似被風卷了起來,翻騰著,帶起湧動的氣流,盤旋在門的上空。

門縫越開越大。

但門後卻是一片混沌的白光,除此以外,什麽都看不見。無數道驚雷與閃電交雜著,從上而下穿過那片白光,狠狠地砸在地上,颶風更是穿梭其中,從不間斷。

雨霖婞站得離那大門最近,回頭看去,一臉驚愕,白光映照在她臉頰上。

雖然她不太清楚大門後這片景象是什麽,但她潛意識裏能感覺到,任何東西隻要進入了裏麵,都會立即被門後那片白光所吞噬,連碎片都不會留下。

「等他們過來門口便是。」洛神站在前麵看著疾衝而來的般若大軍,身子巋然不動,隻是囑咐道:「隻是你們絕不可離大門太近。門後乃是凰都幻陣,一旦踏足其中,便會飛灰湮滅,除非有凰都族人在幻陣中展翼,同行之人方能平安通過。」

雨霖婞趕緊往前麵走了一段距離,躲遠了些。

師清漪握春雪的手因為太過用力而輕顫,冷戾的目光一直鎖著薑仇,沒有吭聲。

洛神瞥見不少帶著弓箭的般若已經準備放箭,紅線頓時繞在指尖,道:「注意避讓,並引他們到幻陣之前來。長生,你待在霖婞旁邊,你們遠程禦敵,切莫讓人傷到她,時機成熟時,便帶她避入幻陣。」

「好。」長生連忙應道。

「她表姐,我怎麽會被傷到!」雨霖婞嘴上嘟囔,心裏卻無比感動。

洛神手中的紅線增多。

擅弓箭的般若們紛紛張弓,無數利箭激射而來,將之前一直緊繃的那根對峙的線拉斷了。

場麵驟然混亂。

戰意就在此刻燃燒了起來,並肆虐開去。

洛神手中的紅線遊去,在半空中形變,凝結,轉瞬之間就張開一張紅色的網,如同當初在夢場花海裏接了流韶裹著氣勁的花瓣一樣,將大部分射到眾人麵前的箭一把兜了,再一扯。那些箭偏離了原本的軌道,往旁邊去,落到地上。

其他人也都個個反應迅捷,避開箭雨,迎向那一批洶湧而來的般若們。

雨霖婞現在用狙.擊槍,而長生擅弓,最適合待在後方攻擊。

她們兩一個端起狙.擊槍,瞄向其中一個鬼麵般若,緩緩呼吸,在對方的腦袋停在瞄準鏡的視野中的那一瞬,精準且穩當地爆了對方的頭。

一個則箭尖銳利,撕裂了空氣,直接射到其中一個鬼麵般若的脖頸上,將脖頸貫穿。對方的頸部大動脈立刻爆了,鮮血噴了出來,倒在地上。

可那些般若個個都是精英,既然是鬼主嘴裏的高級武器,自然每個都身手不凡,有的時候因為對方速度實在太快,就連雨霖婞這樣的槍法和長生這樣的箭術,有時候也都可能難以瞄準。

甚至在長生接下來搭箭的時候,竟然有人用子彈向她掃來,還是那種連續不斷的衝.鋒槍,而大門這裏又沒有任何遮擋的地方,長生差點就成了活靶子,不過她反應快,立即往旁邊閃開。

但對方的子彈跟著她來。

夜一直是待在長生身邊,見敵方隊伍裏有人在用槍鎖定長生,她眉頭皺了皺,快速輕掠到長生身邊,在長生麵前的空氣中打開了血湖的入口。

隻是血湖的入口被夜特地開得很大。

那血湖口子本就是紅色的,這下口子的麵積增大,在半空中扯開了一個虛空的血紅洞口,如同大盾牌一樣護在長生麵前。那些子彈掃過來,隻能掃在血湖口

的位置,子彈們紛紛進入了血湖口,被血湖所吞沒。

長生連忙將夜也往血湖口子後麵拉扯,又看向雨霖婞:「雨姑娘,快過來躲著!莫要傷了!」

雨霖婞立即跑了過來,端好狙.擊槍。

三個人以血湖口作為遮擋,就算對方那邊再有放槍的,也再也奈何不了她們。

夜將黑笛貼在唇邊,修長手指輕動,吹奏起來。

她的目光在遠處混亂的般若中逡巡,等找到一個用槍的般若,她的笛音曲調驟然詭異起來,那笛音更是猶如一隻無形的手,將那開槍的般若扼住。那個般若麵具下的眼睛頓時變得無神,手中的槍轉了個方向,盯著身旁的另外一個般若開了槍。

用槍的般若有好些個,不過夜的馭術登峰造極,人,屍,留息之體都可以控製,就連白骨也能聽她差遣,而且她同時可以控製多個。

對於長生這樣的遠程弓箭手而言,對方的暗槍手和弓箭手是對長生威脅最大的,夜一個一個地將他們給挑了出來,以笛音控製住。不但保證了長生的安全,還能讓他們相互攻擊,極大地減少了師清漪她們在前方對敵時容易被放暗槍或者冷箭的可能。

有了夜在身邊,長生心無旁騖,和雨霖婞一起專心解決衝殺過來的般若們。

千芊一上去就被與她身形極其相似的幾個般若團團圍住。

這些都是她自己的般若,般若對於本體的恨意是與生俱來的,自然是瘋了似地向千芊進攻。

隻是般若弱於本體,而且她們也沒有金和銀這樣的小蛇,就連蠱術也不會。蠱術屬於後天的學識,並不屬於武藝身手的範疇,這些般若的確是和鬼主所說,隻學了外在的武藝而已,甚至這些招式都像是經過長時間的模仿才學會的,而且一招一式都非常自然,仿佛是在什麽情況下,長期觀摩過千芊對敵時的情形。

好幾個千芊的般若同時向千芊襲來,金和銀轉瞬離了千芊的胳膊,各自衝到一個般若的手臂上,抬起腦袋,尖利的牙齒狠狠地咬下,灌入毒液。

而千芊輕飄飄退開,以自己的小笛馭了蠱,收拾起了剩下的那幾個。

魚淺甩開千鱗鞭,在般若中一路輕盈穿梭,直向鬼主而去。

她一向是個豁達純粹的人,可在夢場經曆與濯川分離之苦,如今看到鬼主,想起當年濯川與姆娘被鬼主所害的慘狀,無論如何也不想放過鬼主。

鬼主站在最後方,原本雙手背在身後,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魚淺的千鱗鞭朝她抽了過去,鬼主這下看見那千鱗鞭甩來的獵獵勁風,尤其是那鞭子上鋒銳排布的層疊鱗片側鋒,雙手鬆開,快步往後退去,避開了千鱗鞭的這一抽。

「鮫人。」鬼主笑道:「沒想到是你先過來。」

濯川也跟隨魚淺過來了,隻是閉著眼不說話,也沒有任何動作,就隻是跟著。

「還有你的相好。」鬼主刺激魚淺:「不能說話,不能睜眼,就像是一具空殼一樣跟在你身邊,雖然也是寸步不離,好感人啊,但是終歸也隻是一具殼子而已。」

「住口。」魚淺的千鱗鞭,道道帶著狠:「阿川的魂魄還在,還有她的潛意識!她不是殼!」

「那她也永遠醒不了。」鬼主一下一下地避開:「你看,你現在陷入麻煩,她都不出手幫你,難道要眼睜睜看著你?」

「她隻是現下不知情形。」受到這樣的刺激,魚淺卻並不在意,招招向鬼主抽去:「先前她還幫我擋了一劍。」

鬼主輕嘖了一聲。

她身側卻突然又抓過來另外一隻手,這手來得猝不及防,就連鬼主都像是有些怔住,但她反應極快,腰肢一擰,猶如輕風避開,轉頭看去。

對上了音歌冷冰冰卻又帶著

恨意的一雙眸。

「你還是這麽討厭。」鬼主笑著的聲音裏也藏了幾分冷,絲毫不掩飾對音歌的不悅,甚至是有些嫉妒。

「我是誰?」音歌冷聲問她:「你知道對嗎?」

「你知道了又怎麽樣?」鬼主再度避開千鱗鞭:「反正忘記了很多,等你恢複了,記起一些,你又會再溯童,再度忘記。」

「記得,忘記,再記得……再忘記。」她說到溯童的時候,聲音裏帶了些不易覺察的扭曲,似乎這極大的影響到了她現在的好心情。

鬼主身影一掠,獨自退遠了,說:「讓別的陪你們玩。」

她說話間,手一抬,像是在控製什麽。

可她的手指向的位置,明明空空如也,隻有一片空蕩蕩的地麵。

過了片刻,魚淺的身體驟然被什麽看不見的東西一撞,那東西似乎是個龐然大物,差點將魚淺撞飛了,還好魚淺在半空中穩了穩,落在地麵上,咬牙看向剛才自己站立的那個方位。

又是隱形的巨物,也不知道鬼主到底在這附近投放了多少。

那些東西行動起來,還是悄無聲息的,防不勝防。

「對了。」鬼主在遠處笑道:「當年我在神之海也放了不少這種,它們可是一路上陪著你的相好還有姆娘玩耍了許久,現在輪到你了,嚐嚐一樣的滋味,也挺好的吧?反正我有很多,你千萬不要客氣,鮫人。」

魚淺眼中怒火中燒,似乎有火焰在她眼中的海中焚了起來。

濯川瞥見魚淺被傷到了,快步跑到魚淺身邊。她曾在夢場裏見過這種類似的隱形巨物,知道怎麽判斷這種隱形巨物的位置,這下又被刺激到了潛意識,隻見一隻紅色的小蝶從濯川處放了出來。

魚淺一抬手,初鱗從體內浮出,被她控在手中。

她的銀色長發被她自身的氣息吹起,在空中猶如飄雪搖曳,她看不見,卻還是對著四周的空氣說道:「阿川和姆娘的仇,今日便與你們在此清算。」

話音落下,她雪白的千鱗長鞭上的鱗片驟然從長鞭上剝離了。

無數鱗片懸浮在半空中,圍繞著她,而那長鞭上又再度布滿新的鱗片。

影蝶掠過魚淺身邊,顏色立即變為金色。

這是影蝶第一次感覺到了魚淺的殺意。

那些鱗片在半空中化為無數最為鋒利的薄刃,如煙花一樣在半空中炸開,無差別地向四麵八方掃去。縱然四周的巨物不可見,那麽多鋒利的鱗片,總有不少割到了,頓時半空中噴出無數道細小的黑色血液。

魚淺的千鱗鞭毫不遲疑,朝那些血液的位置抽去。

一隻巨物被她抽到了,嚎叫起來。

但是這樣的巨物看著不少,音歌取出小白管,放出蠱母,讓它去將附近的巨物身體裏的子蠱吸出來,漸漸的,一隻樓房那麽大的巨物由腦袋開始,逐漸現身了,它麵目猙獰,瞧見音歌在用蠱母吸它身體裏的子蠱,咆哮著向音歌跑來。

隻見一道身影疾風掠過,輕踏到了那巨物的肩頭。

洛神站在那巨物肩上,一手紅線繞去,繞到那巨物的脖頸處,右手握著巨闕往下一紮,刺入那怪物的肩骨,跟著手中的巨闕一掃,巨闕劍鋒切開皮肉和骨骼,整個將那巨物的一隻手臂卸了下來。

那巨物頓時血流如瀑布,另一隻手狂暴地朝洛神抓去,洛神扯過手中繞它脖頸的紅線,身影似鶴展翅,躍到半空中,那紅線頓時像是成為了極細的一道彎曲的鋒,貼著那脖頸的後頭往前頭去。

一眨眼的功夫,那巨大的頭顱就被紅線切斷,滾落在地。

洛神也跟隨落了地,胸口起伏不定,沒有任何耽擱,往鬼主所在的地方去。

她眼中幽藍,身後則是一片一片般若的屍體,猶如踏血而來。

「非常好。」鬼主將她這一係列行雲流水的斬殺動作看在眼裏,又瞥見那麽多般若紛紛倒地,非但不心疼,反倒十分滿意,笑道:「我就說,你是最頂級的武器,它們全都比不上你。」

洛神麵色冷漠,也不言語,紅線在空中遊走。

鬼主抬起雙手,一隻手抬向洛神,這隻手裏似握著一個什麽紅色的東西,看起來像是一個十分古老的器具,造型十分古怪,紋路看不太分明。這隻器具明明是冰冷的,卻像是有了生命,從裏麵冒出無數紅線,那些紅線往四周遊去,搭在樹上,在鬼主身後形成了一個遮天蔽日的大網似的。

鬼主的手指搭在其中一個紅線上,輕輕一扯。

洛神上前的腳步立刻頓住了。

「你的魂墮是我一手促成的。」鬼主的聲音聽上去越發愉悅:「你還想用它來對付我?你其實應該,乖乖聽話才對。」

洛神的手握著巨闕,低著頭,還是沒動。

鬼主趁著洛神沒有動彈,僵在那裏,而魚淺和音歌還在應對那些隱形巨物,她的另外一隻手招了招,對留在她附近的幾個般若說:「帶出來。」

那幾個般若跑到一片樹叢後麵,搬過來一個人。

等那個人到了鬼主身邊,才看清那是個年輕男人,胸口被什麽無比強大的力量震碎了似的,早已經斷了氣,屍體看上去卻不會腐爛,而他的身後還趴著半個殘缺的軀體,那個殘缺的軀體是另外一個年輕男人,長得和斷了氣的那個男人很相似,但是眉目更溫和,閉著眼,像是睡著了。

而那背上的殘軀上,還垂落了六翼的光羽,將他籠蓋在裏麵。

這是已經死去的兆唁,和被兆唁煉化的兆玨。當時兆唁在夢場裏就斷了氣,但兆玨並沒有徹底跟著死去,還留著最後一口氣,他的羽翼保持著當時兆唁利用他張開時的狀態,還是展翼的,但他已經毫無神智。

鬼主抬手,兆玨的殘軀和兆唁的屍身交疊著,緩緩浮起來,飄到了半空中。

鬼主的手像是能隔空控製兆玨,兆玨身後的六翼被迫張得更開,猶如一個牽在鬼主手裏的風箏,在鬼主的指引下,往大門的方向飛去。

而師清漪一開始就是對上了薑仇,無暇他顧。

薑仇的本事實在不容小覷,師清漪與他戰了好一陣,雖然薑仇現在有隻手不是屬於他自己的,不太方便,但他的速度太快了不說,當師清漪手中的春雪鞘掃過去的時候,薑仇的身體倏然往下矮去,化作一片黑漆漆的猶如石油一樣的液體,貼在地麵上,春雪鞘就掃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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