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4 族人(1 / 2)





第六百三十一章——離開

十四一向十分聽她家殿下的話,聽師清漪這麽說了,忙道:「是,殿下。」

她在心中暗自記住,這就是打招呼的最高禮數,可不能忘了。

——當——當——當

遠處的鍾聲響了起來。

師清漪聽見了鍾聲,在風中抬目看去。

那鍾聲被輕風裹著,似乎送到了這片廣袤卻又隱秘的世界的每一個角落。穿過雲層,掠過花樹的枝杈,經過每一棟古雅的建築,最終擦過每一位族人的耳邊。

這鍾聲讓他們恍惚,跟著驚詫不已。

再是掩藏不住的喜悅,紛紛跑動了起來,奔走相告。

殿下歸來!

殿下歸來!

他們等這一天,實在等了太久,太久。就如庭有悔所說,久到已經快要忘記了時間的流逝,但是他們一直都在堅持等待,堅信總有那麽一天,他們的殿下會回來的。

這是殿下當年對他們的允諾,他們信她,絕不會食言。

好在歲月漫長,終能讓他們等到。

師清漪也有些恍恍惚惚的:「凰鍾響了。」

洛神在旁側過臉去,沉靜地看著她。

長生也許久許久沒有回來,當年她被師清漪的血養著,一直在蜀地的萱華軒沉睡,師清漪獨自一人撐起凰都的重擔期間,長生毫不知情。這時候她聽著那凰鍾的聲音,既覺得熟悉,又覺得並不像是她以前印象中的那幾種節奏。

當每次凰都有大事發生的時候,比如新王登攬風凰台即位,神凰王與王後大婚,千凰亙古有大變化,重要王族入千凰亙古休眠,敵人來犯等等,凰鍾都會響起,所有族人會在第一時間聽到提醒。

而且每一種的凰鍾節奏都不一樣,族人們一聽,就能知道發生了什麽,以便做好準備。

現在響起的,是一種長生從沒聽過的凰鍾節奏。

長生立即明白過來,問庭有悔道:「這可是意味著阿瑾回來了?」

「是。」庭有悔向她道:「當年殿下一麵護著凰都,一麵卻要……」

說到這,庭有悔頓了頓,看向洛神,眼中含了化不開的悲色,接著往下道:「一麵卻要外出尋找洛大人。司函大人入千凰亙古,長生你在蜀地,洛大人杳無音信,偌大凰都,隻剩下殿下一人撐在最前頭。」

洛神眼眸垂了垂,呼吸有些亂。

庭有悔歎了口氣,道:「如此一來,殿下分.身乏術,隻得在凰都待上一陣,處理凰都要事,又在外頭的防禦工事中隨夏主監工一陣,再便是四處尋找洛大人的下落。隻是殿下在外處境艱險,追兵……甚多甚是瘋狂,我們很是擔憂殿下的安危,殿下卻不許我們跟隨,於是殿下離去的每一日,族人們皆提心吊膽,更不知殿下何時會歸來。殿下顧慮族人,便與族人們約定了一種新的凰鍾節奏,每次她歸來時,凰鍾便會響起,族人們便能知曉她歸來了,不必再擔驚受怕。每一次殿下外出,便叮囑我們莫要離開凰都,待她回來,我們皆在等待凰鍾之音,而每一次,殿下都如約而歸。」

「直到……殿下最後一次外出……」庭有悔低聲道:「我們等了幾年,都未曾聽見那般凰鍾之音,漸漸的,時間越過越久,十年,十幾年……乃至……乃至一百年,兩百年,我們足足等了……六百多年,今日方聽見這鍾聲。」

十四背過身去,用手背蹭了下眼睛,轉過身時,眼睛紅通通的。

長生眼中也泛起淚花。

洛神的心口起伏著,低著頭。

從夏沉的小冊子裏的那些記載開始,到村子地下迷宮的真相浮出水麵,再到庭有悔的這些回憶,師清漪當年經過的事情

越在洛神麵前展露出來,洛神也就越發心情沉重。

那些她不在的時光裏,師清漪所走過的每一寸孤獨歲月,都像是一柄利刃,切在洛神的心尖上。

沾著顫抖的血與淚。

師清漪明白洛神聽到這些事就會心裏難受,挨洛神更近了,牽過洛神的手裹在自己的手心,輕輕安慰說:「都過去了,現在我們回家了。」

她眼底笑意明媚。

洛神看她,眸中卻哀涼。

「回凰殿吧。」師清漪希望洛神能早點得到休息,溫柔地說:「你回去好好睡一覺。大家也都累了。」

洛神這才輕輕頷首:「……嗯。」

留下些許神官在幻陣旁駐守,一行人離開幻陣,往凰殿走去。

路上十四收到影衛來報,連忙請示道:「殿下,族人們今日曉得殿下回來了,很是激動。紛紛聚在攬風凰台之下,期盼能見上殿下一眼。隻是殿下奔波許久,定是倦了,可要臣下去告知他們,待殿下歇息好,再去攬風凰台與他們相見?」

攬風凰台和洗罪台,是族裏兩個最適合族人聚集之地。地方敞闊,攬風凰台觀王禮和大婚禮等,而洗罪台則看犯了大過錯的族人受罰,每一次都是烏泱泱的一大片人。

師清漪考慮了下,說:「他們等了我這麽久,我去見見他們,免得他們擔心。」

她說著,看向長生:「長生,你帶大家先去凰殿休息,給每個人安排好房間,我一會就回來。」

她目光輕柔地看著和她一起出生入死的這些朋友,說:「這裏就是你們的家,雨霖婞,千芊,你們和阿音反正在夢場裏對這邊都熟悉了一遍,魚淺你和濯川當年更是來過,你們隨意就好,有什麽缺的,隨時和長生或者凰殿裏的神官們說。」

「多謝師師。」魚淺感激道。

濯川跟在魚淺身後,閉著眼,無法回應。

師清漪再將臉轉向夜:「夜,你受了內傷,得調養一下。凰殿的藥坊裏有你需要的各種藥材,讓長生跟你一塊去。」z.br>

「好。」夜點了點頭。

長生盯著夜看,眼中有些藏不住的擔憂。

師清漪將一切安排得井井有條,對庭有悔道:「你跟其他脈的那些脈主說一下,晚些時候到我書房來,我有事要交待。尤其是兆琮,你先把兆玨和兆唁的事告知他,讓他做個心理準備。」

庭有悔之前注意到了兆玨和兆唁的融合體,臉色十分駭然,這種情景對每一個凰都族人而言,都是一種近乎殘酷的驚嚇,畢竟兆唁為了得到光翼而煉化他哥哥的行為實在太過喪心病狂。等在路上的時候聽了師清漪對兆家這兩兄弟的講述,庭有悔更是歎息不已,十四也聽得蹙了眉。

「你讓他們別來太早了。」師清漪說:「等洛神睡下了,再過來。」

「是,殿下。」庭有悔聽從吩咐,道。

「你再給夏安排兩個得力的神官照顧。」師清漪瞥了呆滯的柙一眼,心中刺痛,又說。

隻是她不知道,還能照顧柙多久。

「我隨你一起去見族人。」洛神對師清漪道。

「你不休息麽?」師清漪仍有些擔心。

洛神搖頭。

「好。」師清漪想了想,笑著說:「他們知道你也一起回來了,肯定會非常高興。我們也不待久了,就看看他們就好。」

「那我也去。」長生道:「我許久未歸,想他們了。」

「那就都一塊去吧。」雨霖婞笑嘻嘻的,十分好奇:「我還挺想看看他們在那個什麽台那裏是怎麽拜見你的,這是不是就跟電視劇裏演的那樣,齊刷刷跪成一排排的大場麵?」

對於雨

霖婞這個現代人而言,凰都的一切就像是時空在她麵前回溯了,因為這裏和滄海桑田的外界變遷沒有半點牽扯,仍然保留著凰都古時的風貌。雨霖婞當時在夢場就覺得自己像是穿越到了古代,現在是踏上了真正的凰都土地,這種類似穿越的新鮮感也就更為強烈。

對於雨霖婞來說,這可太刺激了,反正比下地遇粽子要刺激。

「沒有。」師清漪有些窘迫:「你別想太多,不是你想的那樣。」

她又嘀咕一句:「你給我少看點無聊的古裝電視劇。」

「這哪無聊了?」雨霖婞越說越來勁了:「電視裏不都這麽演嗎,你不是這裏的王嗎?你最大,你好不容易回來了,他們又和外麵隔著,保留著古代人的看法,難道不像是電視裏演的那樣集體跪你啊?就那宮鬥劇裏,那誰誰誰回宮,電視裏都跪一堆的。」

「你差不多行了,還宮鬥劇。」師清漪無語,臉紅說:「別瞎扯。」

雨霖婞才不管,看著洛神,終於逮住機會,故意取笑:「她表姐,那你是王後?」

也不知道為什麽,她就是覺得這個稱呼和洛神放在一起,格外不搭調,雨霖婞自己說完都快笑死過去了,笑得肩膀直抖。

洛神麵無表情:「……」

師清漪噗嗤一聲笑,沒忍住。

洛神幽幽地瞥了師清漪一眼。

師清漪連忙繃著臉,無辜討饒:「這次真不是我說的,我在夢場裏說了不這麽叫你,我遵守了承諾。是雨霖婞這麽笑你,不關我的事。」

洛神偏開了目光。

師清漪生怕雨霖婞胡說八道消遣她和洛神,忙又說:「……我才不是什麽王,我爹爹是王,我就隻是我爹爹和我娘親的女兒而已。」

庭有悔向雨霖婞解釋道:「殿下並未登攬風凰台,確然不算我們的王。司函大人未入千凰亙古之前,是有跪禮這一說,隻是殿下從司函大人手中接下凰都之後,她為人親和,便說不必向她行禮,跪拜更是不必,是以雨姑娘你所說的什麽電……電……」

他有點卡殼,不知道電視劇是個什麽東西,但大概能理解雨霖婞說的什麽族民跪拜的場麵。

「電視劇。」雨霖婞笑著說。

「電……電視劇。」庭有悔不懂,有樣學樣地學了個發音:「什麽跪拜大禮,是見不到的。隻是族人皆尊重殿下,雖依了殿下之意,不再跪禮,但仍以尋常的躬身禮待之。若不行禮,他們心中不安,在他們心中,這是殿下應得的,縱然殿下說不需要,他們仍是如此。」

雨霖婞拖長了「哦」的一個音,笑眯眯地點頭:「可惜啊,看不到電視劇裏的場麵了。」

「他們都像是我的家人。」師清漪認真地說:「凰都人少,彼此關係都很好。我去見他們,就像是和家人打聲招呼。」

雨霖婞這下不開玩笑了,點點頭:「那我們也更應該去見見。」

千芊笑了笑:「那就都一起去吧,我們初來乍到,打聲招呼也是應該的。」

「那好。」師清漪點頭。

一行人來到攬風凰台附近,遠遠地就看見中間一座高台幾乎高聳入雲,上頭的風聲陣陣,似乎卷著什麽氣流來回徘徊,的確像是攬儘了風,一條長長的玉石階梯往上連去。

高台底下是一片極廣袤的廣場,無數人影分成整齊的幾排,隊伍望不到儘頭,中間留出一條道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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