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卷 第二章 戰爭與命運
得知世界的真相以後,我便一個勁兒地調查有關「天神」和「六大魔王」的事情。
但畢竟太過古老,加上沒有資料而困難重重。
這裡不可能像前世的日本那樣圖書館館藏豐富,網路完善。即使想要前往位於地底的資料室,要是沒有身為父親的枚路提亞國王同行,身為第一王子的我也不被允許進入。
即使如此我還是趁著公務期間,四處做了許多調查。
原本我想前往封印魔王的地點和天神教總部等地調查,可是就立場上我無法出國。無可奈何之下我去請教負責教我的老師和長年為枚路提亞王國效勞,獲稱為泰鬥的人物。但是大家所說的內容都差不多,沒什麼收獲。
五族勇者他們隱匿情報隱匿得太過分了。雖然也是因為就連電視、廣播和報紙都沒有,因此情報流通非常有限,無法散播出去的關係。
我也嘗試問過負責保密的最古老軍團始原的阿爾特,然而……
「……我不知道。」
因為阿爾特也確定是下任始原首領,理應知道關於五族勇者的秘密,可是他一句話就冷淡地否定掉了。
縱然我鍥而不舍地追問,阿爾特卻發出了似乎很傻眼的歎息道:
「……我也不知道比你所知還要更多的事。畢竟我還沒有知道更多事的權限。你也一樣吧?」
阿爾特粗魯地說。聲音聽起來不像在說謊,看樣子他是真的不知道。
我一邊調查著關於天神、神核和六大魔王等等的事,另一方麵也進行著魔術訓練。
有魔物、盜賊和迷宮等等的這個世界上,隻要有力量便沒有傷腦筋的事。
此外我也在摸索能不能用魔術解決對於現況的不滿和移動上的限製。
身為大國的第一王子、有力的下任國王候選人,儘管我才十歲,但除了努力學習和上魔術課程等等,還有其他的公務。因而幾乎沒有自由時間。
要是有能自由來去地底資料室的方法,我就能知曉更加詳細的過往了。
那麼要怎樣解決移動上的限製呢?
我隨即想到的,是在網路小說中也是經典的「轉移」。
魔力這種能量的特點之一,是可以強化肉體發揮出平時的好幾倍力量,稱為盾牌的防禦魔術,堅固到能阻止失控的卡車撞上來。
縱然這世界的魔術師和人們,認為那是「理所當然的東西」沒有任何疑惑,不過那太奇怪了。從另一個角度而言,「魔力」也可以說是能成為任何力量的萬能能源。
已經有充分實現「轉移」的可能性了。
首先我撕破自己房間裡紙張的一部分,當成「轉移」的練習基礎。
我往桌子上的紙片送入魔力,想像著讓它移動到床鋪上。紙片連一點聲響也沒有。雖然我投入更多魔力……但果然還是毫無反應。
(果然行不通吧……)
但是我沒有放棄,很有毅力地繼續研究。
一年過後,我十一歲。
大國枚路提亞和小國凱斯蘭之間爆發戰爭。
戰爭的原因是「為了奪回在過去的曆史上,曾經是枚路提亞王國之物的領土」,然而這充其量是對外宣稱的理由。真相是因為凱斯蘭國王接觸到了「真正的曆史」。
凱斯蘭的國王西納克•尼祿•凱斯蘭的興趣是研究曆史。
由於凱斯蘭是古老的國家,故而存在枚路提亞沒搜齊的、類似曆史書籍的物品。看來西納克國王不幸地拿出了它。
枚路提亞的諜報很厲害。
很快就鎖定了西納克國王投身於曆史研究,沉溺於酒精中的原因。
結果決定要在泄漏到外界以前,毀滅掉整個國家。
關於凱斯蘭,我自己的認知是「位於妖人大陸的北方平原,以曆史和傳統著稱的小國」。原本還想著「為了研究天神等等,總有一天要去」……然而沒想到會以這種形式造訪。
如今,我藍斯•枚路提亞第一次出國。
我第一次出國前往的地方是戰場。
我位於平緩的山丘上,眺望火光熊熊的國家凱斯蘭。當然我並非孤身一人。
周遭還有大量擔任護衛的士兵和魔術師。
至於為何我會身處如此危險的地方……那是因為身為父親的現任枚路提亞國王,說作為將來教育的一環,要親身感受戰場的氣氛之類的。
國家之間的戰爭並不是罕見之事。
也不是不能理解他想讓我體驗的心情,但說實話感覺很不舒服。
「……真淒慘。」
為了不讓周遭聽見,我低聲道。
身為國王的西納克•尼祿•凱斯蘭偶然間得知了「真正的曆史」。
如果是一般市民,這種事不用做到整個國家──抹殺的方法要多少有多少。
不過要是國家的領導者就另當彆論了。畢竟不知道泄漏給誰了,因此雖說是小國,但隻有領導國家的人們集體消失的話,會冒出不必要的臆測。
為了避免那種事,結果就變成毀滅一整個國家。
所謂的「藏木於林」。
可是要是站在這次被牽扯進來的國民立場上,實在令人無法忍受。真讓人覺得惡心。
而且始原也有參加這次的戰爭。
阿爾特召喚的龍群,在上空儘情飛來飛去噴出火焰。
四周是阿爾特馴養的魔物們,宛如身經百戰的士兵那樣排列整齊。
當好似巨大移動城堡那樣沒有翅膀的龍──稱為陸龍的魔物把城門像烘焙點心那樣輕易破壞之際,我甚至對敵國的士兵們心生同情。
正可謂是壓倒性的戰力差距。
在太陽下山時,已經完全分出勝負,當然是以大國枚路提亞的勝利告終,大獲全勝。
不過我們不能馬上進城。
城牆內的房屋正在燃燒,還有留下滅火工作等等的後續處理。
由於在城裡的某處可能還有敵方士兵,所以必須徹底調查。似乎還得花些時間才能進去。故而我回到在野外準備好的陣幕內休息。
入口處周遭有士兵與魔術師護衛,在他人的協助下我脫去暫且穿上的鎧甲。脫完以後,我叫幫手出去,在椅子上坐下。
「呼……終於能鬆口氣了呢。」
啜飲放在桌子上的香茶。
我體驗到了前世隻能透過電視或網路才能知道的戰爭。
然而我卻沒受到什麼打擊。反而是失去西納克王手中就連枚路提亞都沒能掌握的「真正的曆史」的資料更令我受到打擊。
「……是因為從遠處眺望的緣故吧。」
雖說是戰場,也隻是在安全範圍內觀看而已。因此雖很同情遭到單方麵蹂躪的凱斯蘭一方,但就算戰場在眼前,我也沒有產生特彆強烈的情感。
話雖如此,長時間穿著不習慣的鎧甲,害我全身上下每個地方都很痛,也累積了疲勞。
「總之今天還早,用完餐以後就睡覺吧……」
我自言自語,隨後喝光香茶。
「…………」
深夜時分。我感覺到陣幕內側有人。
現在我躺在床上。由於背向入口,因此現在對於入侵對象來說,有相當大的可乘之機。
(有入侵者到我的陣幕內?居然入侵到枚路提亞士兵陣地幾乎中央的地方,這個人是個驚人的好手。)
我的睡意已消,被窩下的身體變成隨時能動的狀態。萬一對方是魔術師,魔力的流動會讓對方察覺到敵意,因而我隻有意識先做好隨時能使用魔術的覺悟。
「……請放心吧,藍斯大人。我完全沒有要加害於您的意思。」
是清澈又理性的音質。從聲音聽來,對方是名女性。我已經清醒的事早就暴露了。即使如此為了不要刺激到對方,我仍是緩緩起身回頭望去。
如同我從聲音猜想的那般,那裡有名單膝跪地的女性徑直注視著我。她有著一頭金色長發、尖尖的耳朵、眼睛是嫩綠色的。也許是因為身處戰場,儘管全身上下覆蓋著金屬,穿著以方便行動為優先的輕型鎧甲,腰間卻隻帶著一把刀。
貌似冰山美人的女性,浮現出彷佛麵對終於遇見的戀人那樣的笑容道:
「我一直……一直很想見您,我的真命天子。」
她的眼角甚至冒出歡喜的淚水,直言我是她的「真命天子」。
我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她。
從外表的特徵,我立刻就知道她是高等精靈。
(高等精靈王國艾諾爾的軍隊應該是以援軍身分過來吧?我記得首領是……)
我從比起前世記性壓倒性好的腦袋中,拉出那個名字。
「雖說是女性,但在夜裡進入男性的私人房間很沒禮貌喔,菈菈•艾諾爾•美美亞小姐。」
妖精族中高等精靈族的菈菈•艾諾爾•美美亞第一公主。
據說高等精靈的壽命大約有一萬年。
實際上超過兩千年左右,就會因為內心受不了而死亡。
而且高等精靈一生隻會跟一人結婚。
因此是執掌長壽與夫妻恩愛的種族,受到人族極大的支持。
由於太受歡迎,為了避免造成混亂,鮮少在人前出現。
是隻要沒有特殊的機會,連要從遠處觀察都不可能的一族。
我自己雖身為大國的王子,不過是第一次出國。依照他們一族的特性,她應該沒有造訪過枚路提亞。我可以很有自信地斷言,這是我們第一次碰麵。
可是她卻認識我,甚至還對我說「我的真命天子」這種話。
更何況艾諾爾軍今天才剛到。
因為要準備露營,我預計明天才要去正式打招呼。
換句話說到了明天,她必定會跟我見麵。
她沒道理要在今天晚上連一名護衛都不帶,就私下擅闖我的陣幕。
這次似乎運氣好,沒被戒備的士兵們發現就抵達了。雖說是友國的公主,但做出這種有如刺客的行為的話,被誤會成敵人遭到殺害也無話可說。
在談論亂來、魯莽之前,我對於她太過莫名其妙的行動滿腦子問號。
「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是妖精族中高等精靈族B+級魔術師的菈菈•艾諾爾•美美亞。我向未經許可於深夜進入您的房間一事致歉。但是因為有十萬火急的事而前來參見,請您見諒。」
「所謂十萬火急的事,是跟這次的一戰有關嗎?那我立刻召集將軍們。」
軍隊的首領姑且算是「我」,但實際指揮此次一戰的卻是將軍們。
反正我隻是為了感受現場的氣氛,被派來的花瓶而已。
「不,那種細微末節的小事根本無所謂。」
「戰爭是小事呀……」
「我接下來要說的內容,是關乎藍斯大人──田中孝治大人您未來命運的事。」
「我的命運──不,等一等,你剛剛說什麼?」
暌違十一年聽見的我前世的本名。
「為什麼我會知道您前世的名字……可以先容我解釋其中原因嗎?」
「……我明白了。你請說吧。」
為什麼她會知道在這個異世界理應無人知曉的名字,我想知道個中原因。既然她要回答,我沒道理拒絕。於是她娓娓道來。
「高等精靈族到了一百歲以後就會得到稱之為『聖靈的加護』的力量。通常來說都是一個,但我獲贈兩種加護。分彆是『千裡眼』與『夢見預言者』。」
「千裡眼」可以觀察最大約幾十公裡的四麵八方。
簡直就像是間諜衛星,或者是在地上七八千公尺以上飛翔的UAV那樣的力量。
她似乎是使用這種力量,穿過在陣地戒備的士兵們之間,來到了這個陣幕。
不過在她「聖靈的加護」之中,最需要警戒的是「夢見預言者」。
她似乎能用這種「聖靈的加護」看透未來。
她似乎是使用這種「夢見預言」,知道了我前世的名字。
「等一下,為什麼用『夢見預言』能知道我前世的名字──知道過去的事情呢?」
「這是今後的未來您告訴我的事情。您還告訴我其他的前世記憶,將來的我將那些都記在紙上了。那些內容從未來的我的角度來看,就是過去的我透過『夢見預言』看到而得知。」
「……真是複雜呢。」
未來的我,告訴她──菈菈我前世的事,她將內容全記在紙上。以「夢見預言」的能力看見那些內容,因此菈菈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和過去……明明是存在魔術的世界,我卻有種像在聽科幻故事的感覺。
不過問題是她知道我的前世──那些屈辱的過往。那令我突然感到不安。
(要殺了她嗎……)
要是相信菈菈的話,我們未來似乎會采取合作的態度,就算她知道我前世的名字和過去,但她說的是不是真話就另當彆論了。
最重要的是我自己在心情上,沒辦法忽視有知道我前世往事的人存在。
雖然對象是高等精靈的公主,但她是在深夜未經許可入侵的犯罪者。
隻要大力主張「我誤當成盜賊殺了」的話,應該能免於受到指責吧。
雖然對手是B+級,但若是現在的我,要殺掉很容易。名副其實地不費吹灰之力。
「!」
在我即將動手的那一瞬間,菈菈流下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