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尊上，請您三思……”

紀妍被幾個魔使帶去清洗了一番，又送來了魔殿，進門就見傅知書坐在冷硬的尊椅上，下手跪著個人。

那人以頭搶地，聲音淒婉：“尊上若與仙界女子成婚，魔界必然動亂，更何況那還是荀茗的劍靈！尊上，三思啊！”

紀妍聽那人聲音，應是個年輕小夥，可這話說得，著實像個苦口婆心的老頭兒。

“孤何時要成婚了？”傅知書眯起眼，“一個婚契罷了，孤……不能放她走。”

“尊上！”

那人聲音顫抖，把背又伏低了些：“婚契可是血契啊……若她日後害您該如何是好？”

“孤與她婚契，你以為是為什麼？”傅知書不耐地皺了皺眉，“孤就是防她對魔界不利。”

說著，他抬眼看了看門口的紀妍，目光裡滿是警告的意味。

紀妍回給他一個“包您滿意”的職業假笑，又轉頭去打量起那伏在地上的人。

“可是尊上，若您有了心儀之人，該當如何啊……”

“莫再勸了，”傅知書闔上眼，“退下。”

那人猶豫了半晌，終是消失在了一團魔氣中。

“這是……？”紀妍走上前去，看了看愁眉不展的傅知書，暗道這魔頭竟對屬下這般容忍。

“冥使。”傅知書淡聲道，頗有些疲憊。

“那個……你沒跟他說是因為什麼？”紀妍試探道。

傅知書懶懶掀起眼皮，瞪了她一眼：“孤如何說？說被你們主仆暗算，不僅命不由己，還要被迫將一個仙界的廢物奉為上賓？”

“…………”

紀妍無語片刻，忽略了他的人身攻擊：“你有心儀女子了？我也不是一定要跟你婚契，這不是沒有其他辦法……”

“沒有。”

傅知書冷聲打斷了她，頓了頓又道：“婚契是魔族唯一血契，可讓契約之人血脈相連，也可互相約製。但婚契非死無解，隻要你活著，孤此生便隻能契你一人。”

“啊這……”紀妍愣了愣，心想著這倒是不必，可若不契，她又怎敢信這魔頭不會囚她殺她？

“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說不準哪天就要回去了，若我不在了，也算是解了吧？”

紀妍捏了個溫柔似水的聲線來，軟聲道：“我們現在和血脈相連也沒什麼區彆，不如先解決當下難題，總好過互相猜疑又非要生死與共吧？”

“…………”傅知書緊抿薄唇，許久才呼出一口濁氣，“在這等我。”

說著他便消失在了原地，竟收好了魔氣，沒讓紀妍受那魔氣侵蝕。

紀妍愣了愣，摸不清他意思，甩甩頭不去多想了，背著手開始逛起這魔殿來。

可她逛了一圈，隻覺百無聊賴——魔界仿佛什麼都是黑的，她印象裡，隻有熠楓淵的業火是亮的，像極了燃起的熔岩，似是吸去了魔界所有的光。

這魔殿裡空蕩蕩的，冷硬的磚石在昏暗的天光裡透出些輪廓。紀妍抬手摸了摸，隻覺冰涼刺骨。

有地火，有溫泉，這該是個火山吧？怎麼會這麼冷？

紀妍默默想著，又回憶起小說的劇情來。

“你在做什麼？”

聽到背後森冷的聲音，紀妍不由一驚，轉頭就見傅知書回來了，手裡拿著一個酒壺並兩隻小杯。

“啊，那個……”紀妍連忙調整好情緒，沒心沒肺地笑道，“隨便看看，你這什麼都沒有啊，我真的什麼都沒碰！”

傅知書冷毅的輪廓，於微光裡描摹出羅刹般的模樣。他淡淡掃了紀妍一眼，轉身道：“過來。”

紀妍輕挑嘴角，跟他走了去。

隻見他落座在他的尊椅上，輕撫指尖，以魔氣割出一道傷口，將血滴進了杯裡。

紀妍看了看手上相同的口子，不等傅知書說什麼，便走上前去滴了血。

“要念什麼口訣嗎？”她輕笑著拿起酒壺，把兩個融了血的杯斟滿。

“……不用。”傅知書淡聲說道，選了一杯一飲而儘。

紀妍挑了挑眉，將另一杯喝了，卻不想那酒清香甘冽，好喝得緊。

可她並未忘記她的目的：“這就成了？那我身上的封印可以解了吧？”

傅知書默了半晌，抬手放出魔氣，裹住了她。

等那魔氣散去，紀妍隻覺周身一輕，莫名的舒暢。

“謝了，”她笑起來，由衷地道，“老板有什麼任務給我嗎？如果沒有，我自己出去轉轉？”

“…………”傅知書輕歎了口氣，又疲憊地閉上眼，拄著頭道，“你隨意。婚契是約定好的，你不能離開孤超過千步距離，千步之內孤不乾涉你。不得與荀茗聯絡，不得自傷。”

紀妍點了點頭，心想著這魔頭竟意外地耿直，不由生出些好感：“謝謝老板！”

傅知書似是有些詫異，睜眼看了看她，旋即閉上：“退下吧。”

紀妍正想著溫泉，聞言道了句告彆，轉身走了。

她終究是放不下那至死都未能抓住的念想，仿佛想要彌補自己般，渴望著那些遺憾與執念。